问心阁内,赵一粟收回令牌。
屋里的气氛陡然变化,几个人都一时无言。
半晌,承德真人说:“既然你是师祖唯一的徒弟,三品符纸这件事,我便替你瞒下来。”
李撼天的辈分、名望、修为都是明摆着的,他就算是伏羲山掌门,也不能对李撼天的徒弟怎么样。
他话锋一转:“但是,师祖已经不问世事数万年,恐怕不知道六界情势变幻。如今大陆灵气稀薄,修仙者迟迟不得进益,只能想尽办法互相倾轧,抢夺资源,彼此的争斗更加残酷。我们伏羲山是最大的门派,但也是负担最重的门派……赵一粟,门派眼下并非生死存亡的关头,可真到那时候,你决不能退缩,必须为门派画符,助战一线!”
赵一粟灿然笑开:“掌门这话说得不对。”
厉掌事一个眼神扫过去,似有雷霆万钧之威:“当着我们的面,你竟敢说这种话?”
赵一粟背后顷刻便有冷汗下来,这是来自高修的阶级碾压,看来厉掌事的修为要远远高过万松楼的钱掌事。
寻常弟子遇到这种威压,不说跪地求饶,也得当场吐血,面露惊恐。
可赵一粟愣是撑着身子没倒地,只是指尖微微颤抖,显示出身体强烈的痛苦。
那双眸子依旧明亮,神采不灭,甚至透出些嚣张。
“掌门所说的事,不知要几万年后才会发生?我赵一粟难道万年以后,对于门派的作用还仅仅是画三品符纸?”
这话说出来,厉掌事眼神骤变,渐渐收回了释放出的威压。
赵一粟嘴角已经溢出血丝,可这丝毫不减她的倔强,反而为她的骄傲更添一份决绝:“在外别人不敢欺我,是因为我已踏入修仙界,背靠伏羲山。诸位今日没有为难我,是因为我拿着师祖的令牌,背后有李撼天……可我赵一粟决不是只会找别人当靠山的人。”
她抹掉了嘴角的血丝:“我赵一粟要的是顶天立地,是肆意快活!万年以后若是神魔大战,我不要你们逼我,我要你们来求我!”
承德真人:“放肆!”
这声呵斥不知蕴含着什么力道,逼得赵一粟血气翻涌,当即吐出一口血来!
“呵呵呵……”赵一粟咬着牙低笑出声,继续说:“放心,看在伏羲山曾救过我的份上,滴水之恩,我赵一粟必当涌泉相报。掌门,不知我这小女子说的话,您信还是不信?”
承德真人敛起目光:“今日事到此为止,你退下吧。”
“告辞。”赵一粟五脏六腑都纠在一起疼,迈开步子的时候嘴里脏话都要飚出来了。
可是,输人不输阵,狠话都放出去了,我不要面子的吗?
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她硬是挺直脊背,一步压上一步,潇洒地走出了问心阁。
刚走到转角处,就疼得五官扭曲,当即捂着胸口单膝跪地。
膝盖砸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可赵一粟压根感觉不到膝盖的疼痛,因为脏腑像火烧般的煎熬,心口更是疼得如烈油狠烹!
还高修呢,就对小弟子下这种狠手?真不要脸!
“虽然我即将救你,但你也不用行如此大礼吧?”江云尘幽幽地出现,站在赵一粟面前,并没有伸手要扶人的意思。
赵一粟:“滚——”
她只是吐出一个字,就疼得倒吸两口气。
江云尘指尖亮起雷芒,果断隔空点了她两处穴道:“你要是不放那几句狠话,也不会被承德真人下了问心咒。”
赵一粟感觉体内翻涌的痛楚减轻了些,往后倒下,靠坐在墙边:“问心咒……是什么?”
江云尘:“你是个画符天才,能以一己之力改变伏羲山的战力部署,就算有李撼天撑腰,承德真人要考虑的是门派大局,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你?可他到底不敢为难你,所以下了问心咒。今日你在问心阁中说的话,日后不能言出必行,这问心咒就会蚀骨锥心,让你痛不欲生。”
赵一粟:“哼,小人一个。”
“他求的是大义,不拘小节。”
“呦,你还真认下这个师父了?对承德真人有感情了?”
江云尘语气坚定:“我江云尘心中的师父,有且只有一个。凭他,还不配。”
赵一粟:“这么厉害?江湖上有名有姓吗?跟我刚拜的李撼天有得一比吗?”
日暮西斜,一片云被山风吹散,残阳照在这片回廊内,把江云尘脸上的表情照得明暗不清。
不知道为什么,赵一粟感觉江云尘那狂妄骄傲的气场里透出一丝落寞。
她抬脚踢了踢江云尘的小腿:“喂,我走不动了,送我回去。”
江云尘那丝落寞转瞬即逝,恢复了寻常的口吻:“你现在自己能走了。”
赵一粟确实疼得不想动:“你刚才还说要救我,救人救到底……”死死扒住了江云尘的脚脖子,不愿意松手。
江云尘:“……”就该让你在地上疼死!
“松手!”
“不松!”
“松手!”
“我不松!唉唉唉,前面左转!”
江云尘走在山道上,背后挂着一个刚吐完血的拖油瓶。
什么虚弱,看她说话中气还挺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