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冷月如钩。
凉风习习拂面而来,河中的花灯顺着水波悠悠远走,星星点点的灯带如一条泛着光芒的长练渐渐飘向深夜的尽头。
河边,成双结对放花灯的年轻男女已经踏着夜色携手而归。
苍茫的夜色中,高高低低的草丛里传来几声此起彼伏的蛙鸣与飞虫嗡鸣。
仿佛只是晃神的功夫,周围便已人踪渺茫,空旷寂静的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下了季音与花满楼两个人的身影。
“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花满楼扬起如春风般的浅笑,提起季音放在地上的花灯,伸手去搀扶季音。
季音应了一声好,垂下的眼眸里藏起了忧愁的情绪。
她借着花满楼的力道站起身,浅色的裙摆逶迤及地,已经被岸边的水渍浸湿,风一吹便有微微的凉意泛起,她反射性的打了个寒颤。
花满楼当即脱下身上的外袍披在季音的肩头,柔声道:“天冷,莫染了风寒。”
季音拢了拢身上带着余温与清浅暖香的外衫,回了个清浅的笑意。习武之人身强体壮,又有内力护身无惧风雨,季音其实不冷,但她却很享受来自花满楼的关心,心底温软如蜜。
两人并肩而行,缓步走回街道。
长夜漫漫,月光散落在寂静的街市上,遥遥传来打更之声。
二更天,庙会已经结束,街头巷尾的铺子门窗紧闭,早早的打烊了,方才还热闹喧嚣的街市此时已是一片寂静。
百花楼本就身处于闹市之中,离放花灯的河边并不远,两人绕过几个巷子,依稀可见小楼矗的身影,悬挂在屋檐下的灯笼散发着昏暗的光芒,无声的指引着归人的方向。
“卖糖炒栗子咯!卖糖炒栗子……”
忽然,一声声苍老的吆喝叫卖声响起。
深更半夜的街头,一道挑着担儿的身影出现在街道上。
季音脚步微微一顿。
一道佝偻的苍老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里,那是一位衣衫打着补丁的老婆婆,为了赚些银钱在夜半时仍然还在街头叫卖,老态的脸上布满了皱纹,仿佛饱经生活的风霜苦难,让人心中难以抑制的生出怜惜。
“糖炒栗子!刚出锅的糖炒栗子!”
老婆婆叫卖着,气喘吁吁的放下肩头的担子,苍老的布满褶皱的手一下下锤打着肩头,一边休息一边在风中叫卖。
昏暗的夜色里,老婆婆露出了脚上一双鲜红的绣着猫头鹰的绸面绣花鞋。
“公子、姑娘,来一份热气腾腾的糖炒栗子吧?”老婆婆像是无意之间望见两人,赶紧招呼道。
花满楼轻轻叹息了一声,目光落在老婆婆脚上那双鲜红的绣花鞋上,语气里隐隐含着几分无奈。
若是从前依靠听声辩位的他自然是看不到老婆婆脚上那么大的破绽。
深更半夜,挡在他们回家但必经之路上,这位老婆婆只怕是来者不善啊。
“糖炒栗子?”
季音唇边已经泛起了笑意,清凌凌的含着锋芒,“给我来一份。”
“好嘞。”老婆婆高兴的应和着,一手拿起牛皮纸,一手掀开担子上的盖子,热气一涌而出,香甜的栗子香弥散在空气中,勾起馋虫蠢蠢欲动。
“姑娘您拿好嘞,小心烫。这糖炒栗子啊,得趁热吃才好吃。”老婆婆装了满满一纸袋的栗子递给季音。
季音秀气的鼻尖颤了颤,香气迎面而来,她捏起一枚糖炒栗子作势要往口中送,冷冷的月光照在她皓白的手腕间,肌肤竟比月光还要白。
老婆婆的眼中泛起了冷光。
“阿音!”花满楼手中纸扇挡在了季音面前,劝阻道,“……栗子易积食,吃多了引起腹痛那就不美了。”
他没有说些警惕的话,但这举动却已然说明了他的戒备。
季音轻笑一声,她还没傻到毫无防备的去吃明知道有问题的食物,只不过是她今晚心情不妙,很想拿人开刷而已。
季音本以为自己能看到这个老婆婆以为阴谋得逞时却被愕然发现被她戏耍了的有趣场景,不过既然花满楼出言阻止了她,季音也只能遗憾的作罢了。
“可惜了我刚出锅的糖炒栗子,这一粒栗子能毒死三十个人呢……”
老婆婆眼中的光芒熄灭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道突兀亮起的剑光。
寒芒凛凛,剑气如虹,逼人的杀气伴随着一声若有似无的呢喃声瞬间照亮了黑暗。
季音向后一仰,刀光擦胸而过,如长虹贯日,横空将身后一间铺子上悬挂的牌匾劈成了两半!
哐当——
两半牌匾重重的的砸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老婆婆手持一双短剑,剑柄上系着红绸,剑身泛着寒意,十分锋利。怵忽,破空之声传来,老婆婆足尖点地,剑尖在空中挽起优美的剑花,踏着妙曼的舞姿杀机凛然的刺向季音。
“阿音!”
花满楼身形迅速挪动,挡在了季音但身前,折扇的扇面唰得展开,说时迟那时快,似电□□势汹汹杀来的剑尖抵在了扇面上,在也不得推进半分。
右手剑被挡,老婆婆冷笑着飞速变幻脚下的步伐,旋身将左手剑刺向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