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国事繁忙的理由,只派了太医过去。
而今日,坤宁宫那边一传唤了太医,皇帝这儿同步就收到了消息,皇后这回是真到了弥留之际了。
夫妻多年,当林嬷嬷派的人前来通传时,皇帝当即起身便去了。
到了坤宁宫,乍然见到气若游丝、了无生机的皇后,连着说话都仿佛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心底说不出的怅惘。
“皇上…您来了。”
大约是真到了回光返照,皇后悠悠转醒,只觉得自己身上前所未有的轻松,以往执念的爱恋、权势、野心、地位……一朝烟消云散。
皇帝神色缓和了些:“皇后,你放心,景谙朕自会照虑周全,无论如何,保他一生荣华无忧,也是全了你和朕多年夫妻情分。”
皇后微微笑开,虚弱着道:“妾多谢皇上……只是,妾有个问题,已经在心头憋了几十年了,到如今,才敢想您问出口。”
“皇上,比起姐姐,妾这个皇后做的可还称职?您…您觉得妾做的好么?”
皇帝凝眉,有些不解:“你不用总拿自己跟元孝去比,你们本就是不同的性子。”
皇后眼中缓缓浮出水雾,轻笑道:“当年姐姐病重,家中有意让妾入宫,姐姐原是不许的,妾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还以为姐姐是担心妾抢了她的位置,气愤之下口不择言,说了不少伤人心的话。”
皇帝道:“你后悔了?”
皇后面上划下两道泪痕,却仍旧挂着淡淡的笑意,她摇了摇头:“当年妾在成王府中头一回见着您,便已经倾心相许,嫁给您为妻是妾一生中最开心美好的时光,怎么会后悔呢?”
“妾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不少事,可到最后,妾还是想问您一句,这么多年,您觉得妾身为皇后,作为您的妻子,可还称职,做的好么?”
她被泪水浸染的眼眸充满着小心翼翼的期待,皇帝沉默了一瞬,伸手覆上她微微颤抖的手,柔声安抚道:“你做的很好,二十年来为朕管理后宫,使朕能免于后顾之忧,朕领你的情。”
皇后略显紧张的神情瞬间放松了下来,释然一笑:“好…真好。”
她知道皇上对自己并没有多少男女之情,可那又如何?像皇上这样的冷情之人,怎么可能像先帝那般多情犯痴?
不光是她,就算是对着文宣夫人,皇上又有几分真心?
如三皇子,还是皇上血脉相连的亲生子,说不要就不要了。
这就是帝王啊。
皇后反握紧了皇帝的手,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皇、皇上,六公主……”
说来惭愧,她这个做母亲的,这会儿连自己女儿的名字也想不起来。
皇帝宽慰道:“朕会照看着的。”
皇后犹不松口,睁大了眼,略带祈求地看他:“太、太后……”
皇帝深深地看着她,宽慰道:“朕知道。”
皇后这才放心了,身上的力气一点点散去,她握着皇帝的手缓缓松开,目光眷恋地徘徊在他的脸上,最终,眼帘颇为不甘心地垂落下来,紧紧合上。
皇后,薨了。
坤宁宫从在一片令人喘息不过来的寂静中,骤然爆发出凄切的哭声,九皇子从宫门口直直奔到坤宁宫,愣愣地站在门口,不知如何反应。
……
听闻从坤宁宫穿出来皇后薨逝的消息,乔虞怔了一会儿,才轻叹了一声:“将宫里违矩的东西都收起来吧,为我找件素色的宫装出来。”
夏槐应道:“是。”
二皇子的事闹得这样大,之前说贤妃娘娘谋害容贵妃的嫌疑也解除了,原本定的禁足自然也不算数。
皇后娘娘去后,反倒还要贤妃帮她操办身后事,不得不说,这人与人之间所谓缘分还真是难以捉摸。
贤妃刚一自由,就全身心投入到皇后的葬礼中去,日夜操劳,面上掩不去的疲色,一举一动都在向世人说明她对皇后娘娘的敬重。
连着在灵前守了七天,就是铁打的身骨也有些受不了了。
贤妃在慧心的搀扶下勉强回到自己宫里,站都站不稳了。
“六皇子呢?”
慧心为她轻轻揉捏着酸疼的脚,回道:“回主子,六皇子这会儿应当还在皇后娘娘的灵前守着呢。”
到底是嫡母,礼节上比自己亲母妃没了还要严苛些。
贤妃沉了脸,半晌才出声说:“你去给六皇子传封信,过了这段时间,他再入宫怕是不易了。”
慧心疑惑着问:“主子,您是担心,这宫里还会出什么变故不成?”
贤妃面色凝重:“如今外头有关王家的传闻闹得沸沸扬扬,本宫怀疑,皇上这是要动手收拾王家了。”
王家的势力虽然说得上权倾朝野,但之前两兄弟的内耗拖延了不少时间,贤妃暗自猜测,这说不定就是皇上暗中给王家埋的坑,从而使他能等到眼下这个好时机。
九皇子不能为帝,皇后薨逝,后宫中只留了个太后。
太后确实老谋深算、城府极深,当年也只有皇上初登基的时候出手搅弄过几回,被皇上不留情地挡回去之后,近三十年来一直安安稳稳高坐于慈宁宫,不该掺和的事儿一点都没掺和。
贤妃忍不住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