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本是几个兄弟中身形最为高大的一个,如今缓缓往棺木移动的步伐却显得十分萧索虚弱,他面容僵硬,一口气憋着久久不敢吐息,直到看见了双目紧闭、唇色青紫、了无生息地躺在棺木中的淑妃,二皇子再也克制不住,痛哭一声:“母妃——”双膝一软,颓然地跪倒在地。
静合宫外,听闻二皇子前来本想过来看看的皇后听见这一声痛切的呼唤,脚步一顿,神色倏然紧绷了起来。
林嬷嬷感受到她搀扶皇后的手被突然握紧,忧心地道:“主子,要不还是改日再来吧?也让二皇子同淑妃娘娘单独好生说说话。”
二皇子本就同皇后一脉有仇怨,皇后为着惩罚他对九皇子下手,确实为难了淑妃一阵。林嬷嬷心里实在担心,若二皇子将淑妃的死怪罪到主子身上……
皇后抿了抿唇,神情中显露出一丝坚定:“不,本宫要见他。”
淑妃的死与她无关,皇后自认问心无愧。
若二皇子不怪她自然好,皇后也不介意做个慈爱贤良的嫡母。
可他若是把罪名定在了自己头上,皇后也不怕同他对峙,皇上手眼通天,总有一天会查出真相,眼下二皇子对她越是痛恨越是无礼,到最后都会反噬到他自己身上。
皇后挺直了腰板,端庄雍容:“本宫是二皇子的嫡母,现在这种情况,总不能视而不见。”
她决意已定,林嬷嬷只能忧心忡忡地随她进去,但是出乎她们二人意料的是,二皇子居然没有借此发怒,全程只是沙哑着嗓音说了句:“母妃亡故,儿臣痛心难忍,恐无法招待母后,还请您见谅。”之后就紧紧扶着淑妃的棺木,手指泛白,低着头闷声不吭。
虽说礼节上有怠慢,可皇后总不能跟个刚刚逝母的孝顺儿子计较,柔声关怀了几句,不见二皇子的回应,便也只能尴尬着转身离开。
在皇后离开后,二皇子沉默许久,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对着淑妃重重磕了三个头:“望母妃安息,您放心,儿臣定会为您报仇的。”平平淡淡地一句话,细究起来,字音字缝之间夹杂着刻骨的恨意和漫天的戾气,令人不由毛骨悚然。
淑妃的棺灵在静合宫中待足了七天,皇上下旨追封她为容贵妃,命钦天监选好良辰吉日,正式送往妃陵,入土为安。
另一边,皇后也没闲着,费尽全力想找下毒谋害淑妃的幕后黑手,最后也不知怎么回事,嫌疑突然转向了贤妃身上,因为当日为淑妃从膳房中拿来膳食的小宫女,同贤妃宫里的一名小太监,私下交往过密,甚至还从二人住处,搜出了一对鸳鸯荷包。
后宫中并不是没有太监宫女结对过日子的事儿,上头的主子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到底都是人,禁是禁不掉的,可谁也想不到,这会儿却牵连到了淑妃的死。
这下贤妃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自己身上的污名,无奈之下,只能向皇上和皇后娘娘自请禁足,直到能查明真相为止。
说起来,她也有六皇子,坐稳四妃的位置更是手掌宫权,单凭一个小太监漏出的马脚,还不足以将她定罪。
贤妃禁足,霍妃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居然乖乖地把宫权交了出来,这下,皇后又是那个统领后宫的皇后娘娘了,无奈手上的烂摊子着实棘手,重新上任一把火总是要的,皇后也盼着能早日查明真相,免得最后还是要靠皇上。
岂不是显的她无能?
淑妃突然中毒而亡的消息使得乔虞也是一惊,虽说她心知后宫争斗向来杀人于无形,可这么多年,宫里的这些个妃嫔差不多都是她老熟人了,惯用什么手段什么性格不说聊熟于心,至少也能揣测到两分。
她没想过后宫中居然还藏着这么一位高手,下手果断狠辣、粗暴直接,这哪怕是让她碰上了也只能两手一摊,无能为力,连让她能向那个神秘空间求助的时间都没有啊。
怪不得宫里如今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翌日八皇子就进宫了,他俊秀的脸上一派凝重,显出难得的肃然:“娘,您这些日子要小心些。”
乔虞好奇地问他:“你找着什么线索了?是谁做的?”
八皇子眉间皱得更甚,年纪轻轻,就已经有了一道浅浅的沟壑:“我事先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就是什么都没发现才更为忌惮。
“我实在想不通,就算是有人心怀不轨,为何挑中淑妃下手呢?难道是为了嫁祸皇后?”
乔虞闻言慢悠悠地喝了口茶,轻声道:“若是冲着皇后去的,嫌疑人最大的反而是我了。”
淑妃一死,皇后和贤妃背了嫌疑,霍妃协理后宫同样跑不掉,高位上的娘娘们,她就变成了最显眼的一个。
八皇子脸色微微泛白,“娘?”
乔虞安抚地朝他一笑:“别紧张,我还没说完呢。”
“如果你那六哥的生母还活着,我还真得担心是不是中了旁人的算计。”
可惜上回弥心一暴露,连着夏婕妤留在后宫中最后的几分势力都被皇帝一网打尽,怕是回天乏术,布不了这么大的局。
“你不妨换个角度想想,既然不大可能是宫里的人动的手,那可不可能是宫外的人?”
“听说淑妃的葬礼一过,守完灵,二皇子匆匆就出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