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是何等老谋深算的人物, 几句似真似假、语意含糊的话逼得夏婕妤连着安修仪一块儿卸了马甲。
如今听乔虞这么一问,饶有兴致地看过来:“相比起她来,朕自然是更相信你的,虞儿不妨好好想想, 主动跟朕坦白?”
乔虞呶了呶嘴:“谁知道安修仪说了什么居心叵测的话挑拨离间呢?反正我自认问心无愧, 您想知道什么,问就是了。”
她这幅光明磊落的模样落在皇帝眼中,心情平白就好上了不少。黑眸中显出几分笑意, 张口就把安修仪那套转世重生的话给说了出来。
要不是安修仪身上确有可疑之处,换成旁人, 说出这等蛊惑人心的荒谬之论, 早就被他拖下去明正典刑了。
乔虞也没想到他会直接把这事告诉自己,不由一愣,皇帝还以为她被惊到了, 面容和缓了不少:“这都是安修仪的一家之言,也不能全信。”
话里透着隐约安抚的意味。
乔虞倒真是对他刮目相看, 就是在现代乍然听谁说自己重生还得吓一跳呢,他倒好, 跟个没事儿似的, 还冷静地分析其安修仪的供词中几分真几分假。
这个心理素质可真了不起。
她眸光流动,已然回过神来:“那安修仪可是跟您提到了前世的我?”
“是啊,”皇帝干脆地承认了,“她说,虞儿前世没有入宫。”
“哦?”乔虞好奇地问, “那我嫁给谁了?”按着原来的轨迹,她没穿过来,原主也得折在这场选秀上,哪还有那命出宫嫁人啊?
皇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虞儿想嫁给谁?”
“反正不能嫁给你,嫁给谁都没区别啰。”
皇帝轻笑一声,抬手捏了捏她的脸:“油嘴滑舌。”
点到即止,他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皇帝对于安修仪的说词本就是半信半疑,她口中所描绘的另一世在他看来并没有多少真情实感。
如安修仪那样固步自封,将自己限制在那个已经被改变了的未来,最终也只能落得这个下场。
至于说乔虞前世并没有进宫的说法……手上的力道渐渐放柔,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婆娑在柔嫩细腻的侧脸上,皇帝低声缓缓道:“左右,虞儿已经是朕的宣昭仪了。”
若他不知道她的存在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自然不会放她离开。
皇帝想着,照安修仪的意思,乔虞前世大抵是没坚持到终选的,不然他就是在殿选上一眼看中她,怎么会不把她选进宫来呢?
可见所谓的前世今生,从一开始就已经不一样了。
乔虞笑了笑,也没再提转不转世的事儿,“您说九皇子的病跟安修仪有关,那不知她有没有说出能医治九皇子的办法?”
提起这茬,皇帝皱眉,脸色有些黑沉:“她一开始就没安什么好心肠,哪会备着解药?”
即使安修仪含糊其词,皇帝也能瞧出她的打算,不就是想借此同皇后亲近起来,待日后哪天小九病发没了,就能顺理成章地将景询给推上去,还能得到王家的支持。
单单为此,皇帝就不能容她。
不过安修仪有豺狼之心,皇后也难逃其责,从哪儿得来的药都敢往小九身上用,也不想想安修仪无事献殷勤,其中能藏着什么好心思?
从上回王嫔中的药,到九皇子,乔虞真切感受到古代人民卓越的智商,什么稀奇古怪的药都能让他们制出来。
“皇上,”她微微蹙眉,“这些药方,世间罕见又药性隐蔽,实在是不能再在后宫里头流传了。”光她自己,都在上头栽了两三次。
皇帝深以为然,叹道:“人心贪欲不足,即使朕在怎么严厉封禁,总有些个不要命的,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人性如此,事所难免。
乔虞柔声笑道:“都说上行下效,有您这么个襟怀坦荡的君主,总能慢慢将这些诡谲伎俩都掰正过来的。”
皇帝失笑:“你这马屁可拍的不怎么高明。”话是这么说,但唇边的笑意不觉又加深了一些,看上去还是十分受用的。
乔虞笑弯了眼,倾身依偎进他怀中:“既然您现在手中已经有了药方,交给太医们钻研几日,总能想到法子的。”
安修仪用的所谓古方说到底也是人创造出来的,只要拿到药方,对症下药,至少解了九皇子身体中暗藏的毒性是没问题的。
果然,不过三天,太医院便出了整理好的治疗方案,待皇帝看过后,便正式用在九皇子身上。
只是那毒毕竟是从胎里带出来的,十年下来早就深入五脏六腑,就算是解了,身体造成的损伤也难以挽回。
坤宁宫中,
连日的煎熬之下,皇后双眼红肿,容色憔悴,再也维持不住往日端庄矜贵的仪态,哀愁怅然地看着病床上瘦了一圈的九皇子,目光怔然,配上眼底的青紫,看上去仿佛老了十岁。
“主子,”林嬷嬷见这幅场景,心头一恸,端稳了手上袅袅升起热气的安神汤药,柔声劝道,“太医说了,九皇子已有好转之势,您也暂且放宽心,喝了汤,好生歇一歇吧。”
皇后目光始终落在九皇子身上,一刻也不舍得离开,“太医也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