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当然不是直接向皇帝服软, 而是委婉地替王美人向皇上致歉, 说她年幼不懂事, 若有什么得罪皇上的地方, 还请皇上看在她的面子上体谅几分。
太后放下身段送了台阶过来, 皇帝也明白眼下时机正好, 要是真把太后惹怒了,把心思动到别处去, 平白给他找麻烦。
皇帝温和地笑笑,回头就下旨给王美人晋位了。
虽说还是未召幸她, 但作为新人中第一个晋位的, 王美人面上泛光, 倒也不在乎其他。
左右她都是皇上的妃嫔了,八字就差一捺, 皇上还肯顾王家的面子就好, 至于宠爱,迟早都会有的。
如此,来势汹汹的四位新人你来我往间局势已定, 老人们看足了戏,总算有闲心下场了。
一时间,禁足于灵犀宫中的宣昭仪倒没多少人记得了。
所以说这风向一天一换,谁也说不准今□□向谁去。
乔虞乖乖在灵犀宫待了两月, 随着外头一个接一个的新宠相继涌现,她身边的几个丫头也不免有些心乱。
她们原本觉得主子自有打算,可到如今也没见有何动静, 难不成主子真打算依言禁足三月不成?
南书忧心道:“主子,您的心经还没抄完呢。”
比起单纯的禁足,反倒是抄书更令乔虞头疼,别说百遍,就是只抄一遍,她的手腕都仿佛不是自己的了。
乔虞懒洋洋地靠在美人榻上,手上捧着话本看着正兴,“无妨。”
为了既得利益奉承示弱也就罢了,要她这样折磨自己去迎合太后的喜好,不值得。
南书怔怔着说:“可、可太后那边该如何交差啊?要不奴婢等人帮您抄吧。”
不同于宫中大多不识字的宫女,南书和南竹从小与乔虞一块儿长大,读书识字的时候都是跟在她身边伺候的,一手字不说多好,端端正正总能入眼。
乔虞抬眼看她,莞尔笑道:“行了,这事儿不用你操心,照太后对我的态度,就算是完整呈上去了,大概也是被弃之如敝的下场,何必白白累着你的手。”
南书拧起眉,不安道:“可是王贵人都已经起势了,太后娘娘如愿以偿,应当不会再为难主子您了吧?”
“我不受宠了,太后自然懒得为难我。”乔虞轻笑了一声,“我要是真一朝从枝头上掉下去,不知道多少仇家在底下等着看好戏呢。”
这宫中比失宠的嫔妃日子更难过的就是由盛转衰的过气宠妃,喜欢看高高在上的人跌落泥潭后狼狈不堪的模样,是人类亘古不变的劣根性。
乔虞瞧着南书被她的话吓得凝重起来的神色,扑哧一笑:“算了,还没影的事儿,管他干嘛。南书,去把我上回抄了一半的心经拿出来,后头添上白纸,叠成厚厚一摞,穿上线装订起来。”
“唉?”南书有些踌躇,“主子,您别是想着用白纸充数吧?”
“不然呢?”乔虞挑眉道,“你总不能真叫你主子没日没夜地抄经书去吧?”
怀着对自家主子的信任,南书当即福身领命:“是,奴婢这就去。”
见她离开,夏槐笑盈盈地摆动着团扇:“主子是要提前解禁了?”
乔虞笑睨着看了她一眼:“还是你想得深,再过几日就是我的生辰,若是皇上能想起来最好……”要是沉浸在温柔乡中想不起来,就不能怪她兵行险招,连着他一块儿算计进去了。
当初那么轻易应下了太后禁足的惩罚,她也确实有借机会同皇帝冷一冷的意思,虽然照皇帝的性格大概率不会吃欲擒故纵这一套,但若是被迫“纵”的,他也不能怀疑是她内藏心机,对吧?
大约是被宠坏了,她现在都膨胀得敢试探自己在皇帝心里的地位了。
乔虞幽幽地叹了口气,接着没心没肺地把目光移回到书页上,正说到不畏强权的书生男主被陷害入狱,之后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逆境翻身,不但找着证据为自己洗清罪名的证据,还就此因祸得福,遇上了命中贵人。
谁说古人严谨的,这一茬接一茬的金手指,就是进牢房了都能碰上个武学高人做狱友,这其中的逻辑是何等感人。人家武功那么高,囚在狱中十几年就是为了把内力传给男主后去死的?
乔虞在灵犀宫中自得其乐,皇帝周旋在一众嫔妃“你方唱罢我登场”的争抢中,只丢下了鱼饵由着她们去抢,自己拍拍衣角,悠哉地回勤政殿中处理政务去了。
后宫里头一时硝烟四起,一会儿这个常在被哪个贵人罚跪,一会儿谁抢了谁的份例上坤宁宫来告状,可怜皇后又撞上九皇子体弱生病了,对这些个嫔妃愈加没有耐心,有一回发了狠,将组团来吵闹的几人顶着大日头在外跪了一下午,把娇滴滴的美人晒得小脸红黑红黑的,一个个都站着进来,躺着出去。
最后九皇子病愈了,皇后贤良的名声也破了道口子。
皇后脸色发黑,眼底满是寒光,冷冷地开口:“查出来了么?”她才不信自己儿子这场病纯属意外,有六皇子的前车之鉴,九皇子每晚入睡都有三个奶嬷嬷轮流守着,好端端的,怎么会病呢?
林嬷嬷神色肃然:“主子,奴婢一一都查问过来,并未发现有和不妥之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