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嗯了一声:“你说。”
“那地上的珠子确实是来自妾身上的, 但, ”她顿了顿,一鼓作气道,“妾宫绦上的玉珠之所以会突然散落, 并不是意外。”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惊诧:怎么着,乔小仪还打算就这么认罪了?
皇后放在膝上的手骤然收紧,强忍着出声打断她的冲动。
皇帝闻言却没多少反应,神色平淡,分辨不出什么情绪来,令暗暗观察的简贵妃有些失落。
他沉声道:“说清楚。”
乔韫咬了咬牙, 知道成败就此一举, 语气中更添了几分坚定:“回皇上, 事发之前,妾身边除了妾的贴身宫女,就是许美人了。那时妾不慎踢到地上的石子,差点摔倒,还是许美人扶了一把,定是她暗中使的手段, 才导致妾身上的玉珠掉落。”
众人连连向隐在身后的许知薇望去,简贵妃面上的笑意终是一点点收敛了起来。
许知薇面对着数道意味不明的目光,恰到好处的流露出几分迷惘无措:“妾、妾……”她秋水般的眼眸泛出引人怜惜的淡粉,不敢置信地看向乔韫:“乔小仪,妾虽与您有过隔阂, 可如此大的罪名,您怎么能信口开河,这般冤枉妾呢?”
乔韫面容沉静,道:“妾说的都是真话,望皇上、皇后娘娘明察。”
事情峰回路转,另有转机,皇后的一口郁气总算消了,余光瞟见简贵妃目色冷凝地看着乔韫,心底嗤笑一声,出言问:“乔小仪这般坚持,可有什么证据?”
她哪有什么证据?
乔韫低下头,隐隐显出几丝苦涩,恭敬地回道:“此事是妾亲眼所见,只是当时不明所以,只以为许美人是不小心的,因而并未放在心上,直到后头见夏芳仪柳贵嫔等陆续出了事,才恍然明悟。”她声调中透着依稀哽咽,又显出十分诚恳来,“妾害怕会惹祸上身,惊恐担惧之下不敢明言禀告皇上和皇后娘娘,知情不报,是妾的罪过,甘愿领罚。”
“皇上!”许知薇不甘受屈,自辩道,“乔小仪害怕担了罪名,便将罪过推到妾身上,妾从未接近过乔小仪,又何谈在她宫绦上动手脚?还望皇上为妾做主啊。”她心理清楚皇后怕是巴不得让乔韫脱罪,故而只望着皇上哀求辩白。
“行了,”皇帝凝眉,沉吟一瞬,道,“对于她们二人的说辞,其他人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在座嫔妃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趟这潭浑水,气氛一下子仿若凝固了一般。
皇帝眉间的沟壑愈深,依稀显出不悦之色,正要开口,却见简贵妃出声道:“说起来,乔小仪身后的宫女,瞧着倒有些陌生?”
话题陡然一转,乔韫愣了愣,暗中生起些许戒备,谨慎着说:“贵妃娘娘贵人事忙,不过是妾宫里的婢女,哪值得您放在心上?”她身边的绿萼病了好几日,实在无法,今日才带了照水出门,现下听简贵妃突兀提及,她心头冒出了点点不安。
她话刚落,简贵妃还未做反应,跪在她身后的照水就害怕地抖了一抖,下意识地攥紧了左手的袖子,慌里慌张地往怀里塞。
这动作哪瞒得了人?
“哟,这是藏什么呢?”刺耳的娇笑声响起,蒋贵嫔以帕掩唇,略带讽意地看过来,“真不愧是主仆呢,这习惯都一模一样的。”
当即就有宫人走到照水身前,强制着从她身上搜了一遍,而后将找到的东西放在红底的托盘上,呈至皇帝和皇后面前。
一路上过去,两边坐着的嫔妃都瞧清了上头的物件,是女人家刺绣用的小剪子,只一边有刃,娇小易带,藏在窄袖中也是瞧不出来的。
这下物证算是找着了,众人在看乔韫的眼神便不对劲了起来。
乔韫心头提着一股气仿若被戳了个洞,骤然消散一空,她再也撑不住,蓦地反身重重打了照水一巴掌:“是谁?我待你不薄,是谁唆使你背叛陷害我的?”
照水捂着红肿的侧脸,抽抽噎噎地道:“主子,是奴婢无能,没能办好您吩咐的事,连累了您,奴婢罪该万死,唯有以死谢罪,来世再报答您对奴婢的恩情。”她说罢,神情蓦地一怔,浓稠殷红的血迹从唇角蔓延而下,不一会儿就浸染了满满一下巴。照水无力地伏到在地上,眼睛直直地看向乔韫,微微张口,却只见更多的血迹喷涌而出,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乔韫见这一幕,何其可怖,悚然之下,眼前恍惚看见了同样在她面前自尽而亡的庄贵人,说来也是奇怪,她早忘不记得庄贵人长什么样,眼下回想起来倒是清晰分明的。
随着乔韫闭眼似是晕死了过去,这场闹剧就算是尘埃落定。
皇帝下旨,令人将她看守起来,贬至常在,禁足于怡景宫偏殿,无召不得出。
……
大约是念及乔韫是她亲姐,身旁的人怕影响乔虞养病,将消息瞒了她几日,直到脚踝处的伤渐好,不似起先日夜都疼得厉害,乔虞才从夏槐口中听闻了此事。
她怔住了半晌,眸中缓缓流出幽远怅惘之色,许久回不过神来。
柳贵嫔因乔韫毁了容,还不晓得能不能治好,罪魁祸首近在眼前,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
夏槐担忧地看向她:“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