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不得转身就跑。
那一段不超过前后不超过五分钟的问候,大概能被乔虞列为人生最难以释怀的耻辱**件前三名。
如今往日回忆再被引起来,乔虞下意识就点燃了全身上下的战斗力,顺着旨意抬起头,直直对上王座上皇帝墨潭似的视线,只是一瞬便垂下了眼帘,面容平静,唇边扬起了恰到好处的笑容。
整个毓秀殿中,无人可以察觉到她的那一个眼神,除了昭成帝。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眼眸微眯,视线落在少女姣好的面容上,淡白梨花面,宜笑宜嗔,娉娉袅袅,有着鲜丽难寻的青涩稚气。
很美,但不及那一个眼神——
“一寸秋波,千斛明珠觉未多。”昭成帝性质颇高,扬笑低语:“如今才觉的那词也有不及之处。”
坐在皇帝右侧的国母端庄姝丽,一派雍容,虽没听清皇帝说些什么,却也察觉到了他脸上的笑容以及其中透露出来的兴趣。眉目一凛,望向下侧跪着的少女,相貌确实出色,却犹显稚嫩,看着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不知究竟是哪里吸引了帝王的目光?在她暗自忖度之时,身边传来皇帝的声音:
“记名。”
一般秀女的入选,是叫“留牌”,之后自有人会将名字记录下来交由皇后另行封位。而这一声“记名”,便是这名秀女已经入了圣上的眼,打算亲自定她的位份了。
这也不是没有前例,比如上一届选秀时,武安侯陆靖之女陆益柔——论血缘来说算是皇帝的表妹——也是在殿上被皇上记名,初入宫就被封为正五品嫔,而如今已是宠妃之一的陆婕妤。
这么一想,皇后瞬间觉得底下这位乔秀女碍眼了许多。咽下了到了喉咙的话——按例,她这个国母应当秉持母仪天下的风度给予留牌的秀女以适当的赞赏附和。转而看向下一位待选秀女:
“江南润州知州宋显为之女宋蓁蓁。”
乔虞身边,浑身散发着清冷脱俗气息的宋蓁蓁上前一步,盈盈拜倒:“臣女宋蓁蓁叩见皇上皇后,愿皇上皇后万福金安。”
这是乔虞第一次听她的声音,娇柔空灵,妙音绝耳,倒是对得起她的容貌。只是这宋蓁蓁虽然极力压制,她还是多少听出一些傲然自信。
的确,以她的形貌,自该入选的。
尤其是——
“本宫自小生长在盛京,看多了这京里名门闺秀的风姿,却是鲜少见这般江南水乡养育出来的美人。听闻江南佳丽多才艺双绝,宋秀女可有什么擅长的?”
——咱们这位皇后娘娘给了她这个展现的机会。
想来这位自进宫以来便声名远播的绝色佳人放在皇后娘娘眼里大概没什么大的威胁之处。也是,听闻后宫还有一位艳绝倾城的简贵妃娘娘呢。
这份心思,宋蓁蓁如何能察觉不到,再次开口,语气中难免没了刚刚的平静:“回皇后娘娘,臣女自幼喜好诗书,涉猎琴艺,虽不敢自言精通,但也能勉强入耳。”
身旁的乔虞垂目暗笑,这宋蓁蓁先言诗书后言琴艺,听着是贤淑知礼,不过任谁都能听得出她真正自傲的是后者。
“既然如此,便在这殿上试奏一曲。这半日了,皇上与本宫难免也有些疲惫,听着妙音旋律,畅缓思绪,解解疲乏也好。皇上觉着呢?”皇后莞尔笑道,语气轻松从容,自有一派气度。
昭成帝抬眼落在殿下不知因着兴奋还是紧张依稀可以看出几分颤抖的妙曼身影,淡然一笑,不甚在意道:“既然皇后想听,那便奏吧。”
——这便是特意给皇后面子了。
同样的,毓秀殿中鲜少给秀女展现才艺的机会,毕竟这么些人等着呢,都给你时间去表现才艺,得到什么时候去?真当皇上皇后没事要忙闲着成日里来看这些秀女们表演?
底下随侍的太监已经将琴搬来了,正放殿中。宋蓁蓁轻盈地上前几步,行礼后便坐在琴前,伸出一双纤嫩柔荑,轻轻覆在琴弦之上。下一秒,拨、弄、挑、回,那手仿佛是在弦上跳动的舞者,柔软漂亮地不可思议。琴声随之悠扬起舞,婉转挑漾,券券而来,又似高山流水,汩汩韵味。听着仿佛置身山间泉流之间,郁郁葱葱,飘飘渺渺。在曲调高扬之时,宋蓁蓁仿佛是完全投入其中,不自觉抬头含笑沉醉,那张冰清玉怜闭月羞花的面容乍然出现在蒙蒙然白雾之间,宛若月下美人,水中仙子,一瞬间的惊艳自是不能用言语描述。
皇后蓦地一怔,皱起眉头,向来清丽雍容的面容上露出几分怒气,下一刻便隐去了,转身看向皇帝,果然见他目中含笑,悠然专注的模样。转而看向琴声初落,起身行礼的宋蓁蓁,淡淡地道:“不错,留牌吧。”已然没了刚刚的亲切。
——她最是厌恶踩着她的橄榄枝来耍小聪明的人。简直没将自己放在眼里。
宋蓁蓁也是一愣,敏感地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也不敢多言,尊礼后退。倒是乔虞旁观着看,心下清楚,暗自有趣:这个皇后是皇帝元后的亲妹妹,听说也是贤良淑德手段不凡,年纪虽然不大,但架不住人家一进宫便是贵妃,后一年就封了皇后,地位自与旁人不同。如今看来,却是到底没经历后宫低位争斗的历练,性子意外的直接。
结束之后,乔虞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