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了的时候,乔虞发现她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害怕恐惧,反倒是一片平静,还有,她并不想承认的,释然。
无力地闭上眼睛,乔虞有一丝荒谬地好笑,这么多年了,她自认为已经把自己改造地足够坚强足够自信了,结果,到最后,她还是那个一遇到困难就难过地往自己壳子里躲的小女孩……
“乔小姐,抱歉了。”轻柔的女声在耳畔隐隐约约地回绕,平静优雅,带着些许的怜悯。
乔虞并没有在意身边有人在说什么,脑海深处,就如同十多年前那样,将自己封闭起来,来来回回,直到彻底失去意识,认真地想着一个问题:不知道,等自己死后,能不能见到妈妈?她特别想她……
乔虞出生在一个单亲家庭,从她有记事开始,就没有见过父亲,在她整个温暖的童年,或者说一生,所有跟亲情有关的记忆都是来自于母亲。乔虞的母亲是个坚强和善的人,她总是用最包容宠爱的眼神围绕着女儿,用一双已经粗糙生茧的手抚养着女儿长大。纵使她由于出生和学历局限,在这个适者生存的世界里显得格外弱小,但作为一个母亲,她做到了她能做到的极致,温暖,开明,沉稳,坚定。即使乔虞出生后就没见过她所谓的父亲,但她真切地认为,在那样被母亲用羽翼精心呵护的十年,她就是世界上最快乐天真,无忧无虑的孩子。
这样美好的记忆在一个春天戛然而止,但乔虞几乎是木然地看着母亲的尸体被推进焚尸炉的时候,她突然发现整个世界都是陌生的,视线从身边围绕的陌生的大人们身上一个一个地望过去,十岁的乔虞,感觉自己被强硬剥离出了那个温暖的怀抱,然后被遗弃在一个陌生而冰冷的世界。
她早就不哭了,在母亲死去的第一天就不哭了。在孩子的世界里,哭泣是一种撒娇,是渴求关怀,而现在,她最期望的那个人离开了,乔虞害怕,要是她哭了,却再没有母亲来柔声逗哄的场景,是多么的冰冷恐怖。
然后,乔虞淡然地做出了人生中第一个关于自己命运的决定:她拒绝了母亲生前朋友们的领养建议,去了孤儿院。
一个十岁的孩子,在孤儿院里差不多已经注定了没有对她感兴趣的领养者。乔虞也不在意,她知道自己该学着自己一个人去适应生活。与其在一个随时会让她想起母亲的环境中,还不如让自己彻底跳出那个美丽温暖的世界,开始接触真实的,毫不保留的社会。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失去母亲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她已经没有心安理得地渴望他人庇护的理由了。
之后的一切好像都顺理成章。乔虞在孤儿院待到了十八岁成年后离开独自生活,乖乖地顺着轨迹上学,在高考过后通过一次广告选角的活动正式进入了娱乐圈。接着顺利考上早就定下目标的大学,一边混迹在这个圈子边缘不着痕迹地学习着在这里生存甚至成长所需要的一切东西。然后默默等待着一击必中的机会让自己称为一个谁都无法忽视其光芒的熠熠新星。一步一步走过来,乔虞一直都觉得她做的非常好。
出道的第一个角色就是一度打破众多收视纪录的大型宫斗权谋古装剧里颇受争议的角色,不一定全是称赞,却给这个初次露面的新人带来了源源不断的关注度。之后小成本的艺术剧,剧情新奇的IP,到之后顺理成章地登上大银幕。托对自己形象地位把握的精确以及对大众喜好的敏感度,乔虞在犯了几次不大不小的小错误后,成功地成为了最受观众喜爱的女演员以及人气最高的演员之一。
30岁,乔虞成为了第一位包揽影视剧各类奖项影后奖杯的女演员,在同年龄女艺人中一骑绝尘,独占鳌头。
“如果不是乔虞的演技足够出色,真想让她来做经纪人。”现在已经是圈内金牌经纪人手下有包括刚拿了影后大满贯的乔虞在内的董梁曾笑言:“她一定能成为最成功地那几个。阿虞有那个魅力,能让所有跟她合作的人都发自内心的愉悦而轻松。”
听闻此话的乔虞笑道:“梁哥过奖了。”她很满意这个夸奖。
乔虞喜欢观察人。她观察自己,也观察别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点,或者说,习惯。人总是控制不住地将内心涌现出来的情绪表现到表面上,当你真正试着想要去看穿一个人的时候,你会发现,对方的眼睛视线、嘴角弧度、肌肉紧绷程度,甚至是站立的姿势或者下意识的手势,都展露了大量可利用的信息。从正式的层面讲,这叫行为心理学,但乔虞更愿意把它视作自己的处世哲学。
有些东西,不可能只依靠文字的积累就彻底掌握甚至运用。而乔虞从懂事开始就喜欢去观察别人,大概一开始只是作为一个孩子的兴趣,到呵护她的母亲死后开始,就成了一种让自己生活的更好的手段。
乔虞是一个标准的计划主义者,她习惯规划好自己的路线以及未来,她乐衷于接受生活中偶尔出现的意外或者说失败作为调剂品,但绝不会容许出现目标的大轨迹偏移。当然,这种绝对理智从某种程度上就是性格上绝对冷漠的体现,她可以慷慨地将感情——这里是指友情或者爱情——投放到任何一个在合适的时候出现的合适的人,但同时吝啬到不肯释放一丝一毫的信任。对乔虞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