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雕虫小技。”美心感叹,“厂里都看不上。”
老太太道:“别小看酱菜,我们南方人,很多都是从小处着手,无锡的面筋,镇江的醋,哪样是大的,做得好,照样能传千到万。”
“能传到哪去。”美心气馁。
老太太说:“你年纪还不大,又是提前退休,那天老三说那话倒对,你不如做点酱菜出去卖卖,看着菜市又方便。不要多,卖也就下午推个小车过去。做起来,将来你也有个事情打发时间,是个寄托。孩子们大了,各有各的忙各有各的事,人一闲,就容易想得多。”
“真要做?”
“自己判断。”
美心拿手在脸边扇风,“这会怎么热起来了。”
“心静自然凉。”老太太笑着说。
上班时间,家丽正在和同事查货。一低头,一双白皮鞋来到眼跟前。“已经下班了,请明天再来。”家丽用标准的服务语言。
白皮鞋不动。
“已经下班了。”家丽抬头,秋芳站在她面前。
长嫂如母,汤婆子已经去世,她必须担起家庭的责任,几天前,振民也向为民提出了跟何家老五刘小玲结婚的请求。
为民表示不同意。“为民的意思,结婚不是胡闹,怎么也要慎重考虑,”秋芳急切地,“说句实话,你们家老五和我们家老三,那是一对差心眼,这两个人要弄到一块,天都能被捅个窟窿。”
家丽笑笑说:“为民跟我想到一块了,我们家也是不同意,开过家庭会议了。”
“小玲什么意见?”
“搬出去了。”家丽说,“她会想明白的,这是宜缓不宜急,拖一拖,等那个劲儿过去,就好了。”
秋芳道:“振民也搬出去了。”
家丽警觉,“搬哪去了?”
“姚家湾。外贸单身宿舍。”
家丽一跺脚,“小玲也是,两个人不会搬到一块去了吧。”
秋芳说:“职工宿舍分男女,有管理员,应该不会。”
“危险。”家丽忧心。又问:“秋芳,你和为民不会是因为不想跟我做亲家才反对的吧?”
秋芳忙说:“家丽,这么多年,你是什么人我能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你又能怎么能不知道?千万不要多想,我和为民是打心眼里觉得这两个孩子根本就不合适,都是三天新鲜劲,都是跳舞跳坏了。”
当日晚间,张秋芳和何家丽一起,去姚家湾做振民和小玲的工作。小玲和振民都搬了家,住得不远。在湾子上,刘小玲远远就看到秋芳和家丽一起朝这边来。她连忙骑车超了个近路。
“汤振民,”小玲敲振民的宿舍窗户。
振民出来了。穿一身霹雳舞装,搞得好像刚从美国电影里下来似的。“你想不想跟我结婚?”
“做梦都想,你是凯丽我马达,到死咱俩是一茬。”
“跟我走,快!”小玲下指示。
小玲宿舍里亮着黄灯,外面的路灯坏了一只,一闪一闪,不定期发出白光线。这些光交错刺破夜的黑暗。
振民夹了一块蜂窝煤进屋,燃了一半,从下到上,由红到黑。小玲拿中间有朵大牡丹花的搪瓷脸盆接,“放进来。”
振民犹豫。小玲像个地下党员,“快!”
蜂窝煤落进脸盆里。“再弄点炭,没烧过的,对,蜂窝煤,搞碎。”振民如法炮制。准备好了。
小玲把后面窗户开了个小缝。
“到床上躺着。”
“怎么躺?”振民问。
“就平躺。”小玲说,“躺下就别出声,现在我们在演戏,假装自杀,一会你嫂子和我大姐来了,你就闭气,别呼吸,我先醒,听到我的哭声你在喘气,听到没有?”
振民懵懵懂懂,说听到了。
一会,门口有自行车脚蹬子立住的声音。
小玲小声下令,“闭眼,闭气。”她一把拉紧窗户。两个人像僵尸一样并排躺在床上。
秋芳和家丽进门。
“这什么味?”家丽嘀咕。
秋芳率先看到火盆,又见床上躺两个人,大叫一声不好,赶紧去开窗户。家丽扑过去,人已经乱成一团,“怎么了这是,老五,醒醒,老五!”又等了半分钟,刘小玲觉得差不多了——她也实在憋不住了,才猛然吸气,“活”了过来。
眼前就是家丽。她亲爱的大姐。
小玲哇的哭出声来。
秋芳积极救治振民。
不对,说好了一哭就醒。振民怎么没动静。
“马达!”小玲喊他艺名。马达还是不动,静静地,真没了声息。小玲也急了,难道弄假成真,马达真被熏死了?“马达你醒醒,我们还要结婚,我们还要生孩子,马达马达!”
振民猛地咳嗽两声,也醒过来了。
小玲的心这才放下来,不管周围是姐是嫂,一把抱住振民的头,呜呜咽咽地,“活着做不成夫妻,咱们黄泉路上做夫妻吧!我的老天爷呀!”
秋芳和家丽愣在一旁,震撼得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