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吗干吗……”家欢半低着头,出来了,不看农妇。
老五进门。老三、老二也回来了。只有家丽、常胜还没下班。
老太太问农妇,“你说告你的人是从我们的门里出来的,不要怕,你说是哪个?”农妇抬抬眼皮。
“你说,不要紧。”美心给她撑腰。
农妇迅速一指,对着家欢。家欢立刻炸了,“不要诬陷好人,血口喷人!我刚到家什么时候带人去抓你了,我不是黄世仁,你也不是喜儿,我不是胡汉三,你更不是潘冬子,说什么胡话呢。”
家艺口渴,去茶炊倒水。没人注意。炊子里当啷当啷响。打开盖子,里头有两只鸡蛋。“里头有蛋!”家艺及时汇报了这个神奇发现。众人连忙来看,果真。老太太用筷子把鸡蛋夹出来。农妇见了,又开始挤猫鱼子,嗫嚅道:“这……这就是我家大黄鸡下的红皮蛋……”
坐实了是家欢。
“何老四!”美心彻底愤怒了,“还说不是你。”
做了带路人,抓了农妇,家欢原本是有些愧疚的,可美心这么一吼,她原本那点愧疚心也不见了。是谁先做错?!还不是她刘美心同志?!一样是姐妹,老六家喜就有炖蛋吃,她们就没有。一碗水端平过吗?
“是我!怎么啦?!”家欢挺起腰杆子,大义凛然。
“你还有理了!”美心一弯腰脱下布鞋,鞋底子往老四身上打。家欢情绪失控,不管不顾,嚷嚷着:“还不是你!你就没有偷买鸡蛋,偷吃鸡蛋,只给老六不给我们,只有老六是你女儿,我们都不是你女儿?!老五还跟你姓呢,也没吃到一口。”又转向农妇,“你说,这个人,这个家的女主人,我们的妈妈,有没有找你买过鸡蛋?连续好几次,礼拜三买,有没有?!怎么样,不说话了吧。都是事实。”
所有事情掀开。各说各的理。老太太蹙眉。家文、家艺、家欢都不说话。不敢说话。老太太问美心,“是不是这样?”
“妈!连你也不信任我。”
“老四说的是不是真的。”
美心着急,对老二家文,“老二,去把刘妈叫来。”
别扭劲儿!都站着。风来了。院中梧桐树沙沙作响。
一会,家文陪着刘妈进来了。美心一把上前拉住刘妈胳膊,“刘妈,你说,一五一十说清楚那鸡蛋是怎么回事,就是每个礼拜三的鸡蛋。”
刘妈看这一院子人,估摸着是家欢那事东窗事发了。幸好,美心早都料到有这天。她和刘妈早就对好点子。如此这般,刚好应对。刘妈打量了院子里的人一周,笑笑,定定神,才道:“误会误会,都是误会,要怪都怪我。”
所有人不说话。怎么怪她?奇了。
刘妈见关子卖足了,才继续说:“秋林身体不好,嘴又馋,还得给秋芳一点,我们家的鸡蛋票,月月不够用。可孩子又长身体,不吃也不行。刚好有次我看到巷子里有卖鸡蛋的,就是这位大姐。”又对农妇,问:“这位大姐,我们见过。”农妇点点头。刘妈缓缓说:“我下班晚,每次再买都迟了,刚好礼拜三美心下班早一些,我就托她帮我买一点,然后美心心好,每次都等我下班就送过来。次次麻烦美心,我不好意思,所以那回就特地炖了两个蛋,一家一个。美心带着家喜来。所以就顺带给老六一口。结果上次老四老五突然闯进来,家欢一通大闹走了。可母女俩哪有隔夜仇?我当早好了,怎么,今个儿又怎么了?”
“真相”大白。家欢作茧自缚。姜还是老的辣。她不嚷了,也不闹了。显然是她不懂事。还做了“蛋奸”,找朱德启老婆拉来“市管会”,还贪污了两个鸡蛋。藏在茶炊里。现在人赃俱获。再无话说。
老太太对刘妈叹道:“老四恨她妈,以为她妈一碗水没端平,头脑一昏,带着朱德启老婆把这位农家大嫂给举报了,割了资本主义尾巴。”刘妈连声念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老太太对农妇兴叹,“大河北(bo第二声)乡下日子就艰难些,偷偷来卖点土货,弄点钱、粮票,也好买买油盐酱醋。再举报,怎么忍心,再说市管会那帮子人,哪个不是贪吃要拿的,说着是割资本主义尾巴,还不是都割到自己腰包里了。”再对老四,教育道:“所以老四你这么做特别不对,跟阿姨道个歉。”
如此这般摊开来说,老四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走到农妇跟前,鞠了个躬,“对不起,阿姨,我不该举报您,两个鸡蛋还您。”孩子道歉,农妇也不好意思,连忙说鸡蛋不用还,不是什么大事。但就是秤丢了麻烦。在农村,少不了用个秤。
美心自告奋勇,“行了,我去找一趟朱德启老婆吧。”
老太太疑惑,“你去,她能卖你面子?”美心笑道,肯定卖,她不是求着咱们么。
“求什么?”老太太一时想不起来。
“给燕子介绍对象那事。”美心眨眨眼。哦,有这事打底,称估计能要回来。说着,刘妈陪着美心,再拽上农妇出门了。家丽进门,见家里这么热闹还有些奇怪。她喊:“老二,门口有人找。”
“找我?”家文指了一下自己。家丽点头确定。家文便出门去看看。武继宁推着最新式的凤凰自行车站在门口。
家文看着他。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