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无眠思索良久无计,自嘲道:“定是我武学修为浅薄,难以理解更高深境界,这才有此迷惘。只愿我笨鸟勤飞,日后有所提升了,或许才能解今日之惑。”
其实,他的武学修为可不浅薄。
以他十五岁年龄,能够晋入逆通境界,在当今江湖同辈中,已是站在高塔顶尖的人物;论及实战,他无门无派,走的都是野路子,岳阳楼的天骄李冬、锦衣卫千户刘风,却都曾在他手下有过败绩。
如此表现,放在任何人身上,都能以此自矜,又怎会与“浅薄”二字,勾上关联?
多想无益,他暂时把这想不通之事搁下。
江边风急浪紧,寒气迫人,吹得他冷静、将将反应过来:“我不是要去长沙城、拜请小姐吗?结果为了追这一僧一道,竟然南辕北辙了!我可真是一条糊涂虫。”
他借着天上星辰,大致勘测了一下方位,确定自己是在长沙城以北,应该往南行。
当然了,此时此刻身处野外,又黑又冷,眼下之急,应是先寻找一处憩息之地,等天明了再说。
朦胧的月光,照见江边有田,田中有埂。
他心道:“沿着田埂经行,应该能找到人家住所。”
提起轻功飞将出去,半柱香左右的时间后,在田埂尽头处,见到一条牛屎遍地的乡间小道。
冬夜里牛屎已被冻得邦硬,就算不小心踩到,想必也不会脏了鞋子。
道旁果然有零散的农舍两三座,因是深夜,屋主人应早已歇息了去,是以不曾亮灯,在远处难被人瞧见。
夜无眠找了一处还算能遮风挡雨的屋檐,盘腿坐下,紧了紧衣裳,调息睡去。
这一觉没睡多久,鸡叫声刚过,他就醒了,耐着性子等,等天绿麻麻地放亮,能看得清远方了,他才站起身来,朝南而奔。
昨夜为了那一僧一道,追了一百多里的路程,内力只剩下两成。一场小睡过后,恢复到了九成,且还在快速恢复中。
夜无眠因此并不惜内力,频繁施展轻功赶路。
当然,比之昨夜那番狂奔,还是慢了许多。
可惜南方马少,沿路经过了两三个村子,都没有见到卖马的贩子,否则驾快马一匹,还是会比自己使轻功,要快上一些,也更省力。
中午时分,夜无眠到得一个小镇,名为“白水镇”,属长沙府下辖湘阴县。镇子不大,只有三两条街。
今日天气阴沉,西风强劲,街上行人稀稀拉拉,做生意摆摊的更是稀少,就别提会有人沿街卖马了。
镇中间一家酒馆,挂着一个匾额,上书“白水酒肆”四个字,字体还算工整。
门口一个当垆卖酒的粗丑妇人,冒着严寒,在外搭的灶台旁,往灶里拾递着柴火。
灶上正烤一锅米酒,米酒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夜无眠闻着味道就来了。
他肚子“咕咕”直叫。自昨日出了麓山酒肆后,还没有再吃过饭,此刻腹中饥饿,脸被风刀子刮得疼。
心道:“今日风大,赶路甚是为难,要到长沙城,怕得是明天早晨了。紧赶慢赶,不如先在这里吃口热饭、喝口热酒,暖暖身子,再赶路不迟。”
他停留的一会儿,那当垆的丑妇擦着冻得嗦嗦的鼻涕,迎了上来,吸溜着鼻子道:“这位女客官,呆愣在这里干什么,快进去吃点酒菜,里面暖和。”
夜无眠点头道:“我正有此意。”
他随那丑妇进了酒馆,馆内柜台侧边有一个壁炉,正烧着火,烘得屋内红通通的,烟气却不闷郁在室内。如这丑妇所说,屋里确实暖和,还不呛人。
有客人五六桌,空了七八桌。夜无眠选了个靠窗的空桌坐下,要了两壶甜米酒,两斤卤牛肉,并一碟生芫荽。
客人见有个容光亮丽的丫鬟到来,纷纷瞩目,面露垂涎。夜无眠自不理会,只是继续喝酒吃肉。
可能是他将松纹剑摆在桌子上的缘故,倒也无人敢前来寻衅挑事。
吃得一会儿,门外一阵马蹄错乱声。夜无眠往窗外看去,是一行骑马的人,栓了马,来白水酒肆小歇。
紧接着这群人鱼贯而入,都来吃酒打尖,只留了一人在外面。
夜无眠暗瞧得,粗略一算,男女七八人,都腰间仗剑,穿着制式的儒生长袄,肩上披暖绒。
男戴青鸾文士冠,女扎素鹃秀云髻,仪态一致,面容正经,却也各显风流。
夜无眠余光一暼,见到一个熟人。
自然也不是多熟的人,只是有过一面之缘。
正是两个月前在官道上,与他交过手、比过剑的岳阳楼天骄弟子,李冬。
却不知她今日缘何到此?
李冬还是如先前那般,一脸冷傲之色,光是看到她,便如遇见了她名字中的“冬”。
这一行男女,隐隐有以她为首的架势,见她落座了,其他人才都坐下。
这行男女既与李冬同等打扮,又都听她号令,想必都是岳阳楼的第五十代弟子。
李冬环视了一圈。
其余客人见到她的目光,无不纷纷低下头去,盖因她那眼神颇冷,光是对视,就已令人害怕,哪敢久视?
夜无眠没看她,感受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