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追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穿透夜无眠外放的内力团障。
只得收了枪,表情复杂地看着他道:“没想到你的修为竟已如此之高!七天前的对斗,看来是你在让我了。”
夜无眠抱了抱拳,笑道:“岂敢!”
回头,洛湘竹已站在他身后,低声道:“阿眠,饿了吗?”
不说不打紧,一说,真就感觉到饥肠作祟,腹中咕咕大叫,恨不得吃下一头牛去。
夜无眠苦笑道:“还真别说,确实想吃饭了。”
当下谭敬承即吩咐后厨安排饭食。
刚过饭点不久,中午的菜,所剩不少,热一热还能再吃。
不多时,一锅暖冬山羊老参汤、一碗芫荽牛肉,也就是后世所说的香菜牛肉、一碟麻辣熝豆腐,并一盆米饭,被端了上来。
夜无眠化身饕餮,二话不说,拾起筷子就吃。风卷残云,牛肉吃尽,参汤见底,豆腐只剩斑斑点点,米饭更是一粒也无。
他不好意思地打了个饱嗝。
洛湘竹、林玉追二人,都看得呆了。
后厨派人过来查看,见锅碗碟俱净,又见小桌旁坐着三人,一拍脑门道:“害!我说怎会不够,原来竟是三人同吃。罢罢罢!再去做两样菜来。顺带添两副碗筷,三人用一套碗筷,太寒碜!”
三人相视一笑,都觉有趣,也不拆穿。
只一会儿,又有两道大菜上齐,分别是豆豉蒸鲈鱼、天下鸡,份量十足。
夜无眠夹起一块鸡肉道:“天下鸡?好大的派头!”
林玉追解释道:“传闻国朝太祖在君临天下前,本是一名乞丐,乞讨来到湖南,吃了本地的鸡肉,便如你悟道那般,一朝开窍了,功力到达不可捉摸之境,从此威服各路豪杰,诛友谅,平士诚,逐北元,成就这国朝天下,因而得名。
以前还叫重八天下鸡呢,后来锦衣卫把那老板下了诏狱,就没人敢那样叫了,只叫天下鸡。”
夜无眠对于朱元璋乞讨的故事,也有几分了解,疑惑道:“太祖在南直隶皇觉寺出家,于中原乞讨,怎么会到湖南来吃鸡?”
剩下半句话没说,大意是,这天下鸡多半也只是噱头,冒用其名罢了。
不管叫什么名字,美食总是不能辜负的。夜无眠敞开了肚皮,放任大吃,连筷子都懒得用了。
林玉追看着洛湘竹道:“你的这个小丫鬟,好能吃!从安化一路走来,盘缠都花在了吃上面吧?”
边吃间,林玉追又想起一事来,道:“奇了怪了,这几日,都不见我舅舅的那个大好妻弟登门了。”
提起钱伯宁,洛湘竹一阵皱眉,道:“玉追阿姊,这人不登门,那不是天大的好事吗?你怎么还觉得奇怪。”
林玉追冷笑道:“好事?我看,对这浪荡子是好事,对我们可不是!”
洛湘竹道:“此话怎讲?”
林玉追眼中一抹凶意闪现,道:“上次之后,我就下定了决心,只待他再借着噇酒的醉劲儿前来,定把他一顿好整!
现在他不来,我是有力使不出,他又免去皮肉之苦,你说,这对他是不是好事?”
上回,那钱伯宁当着众人的面,扬言称要让其父,对林玉追父亲下手。
当时林玉追并未如何表态,后来却越想越气。父母,总是成年儿女最大的软肋之一,钱伯宁如此要挟,不异于触了她的逆鳞,是以她不肯善罢甘休。
夜无眠不着痕迹一笑,心道:“那人多日不来,自然有我的贡献在里面。”
他心知肚明,却未明说,可谓是深藏功与名。
。。。
饭后,林玉追有事先告辞。洛湘竹将夜无眠带到她客居的小院。
院名“杏花雨院”,盖得名自宋代僧人释志南的“沾衣欲湿杏花雨”一句。
院中确有杏树一棵。此时接近立冬,杏花早落了,只有枝头还青着,孕育着勃勃生机,来年必又是杏花一树。
夜、洛二人并立树下。夜无眠酝酿许久,开口道:“小姐,眼下事已了,我该走了。”
洛湘竹身体一颤,道:“你要去哪儿?”
夜无眠看向她,道:“自然是先去庐山,看看老爷是否是在那儿身故的,若只是因病而故,回来禀告小姐;倘是遭奸人害死,只要一口气尚在,不斩奸人誓不还。”
说着,抬手一削,目光中满是坚定之色。
洛湘竹道:“若不是在庐山呢?你难道还要去四川调查?”
夜无眠点头道:“不错,那就去四川成都。纵天高路远,地僻山偏,我也是一名行者,去查问真相的行者。”
洛湘竹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
良久,这口气才被她吐出,突然带着祈求之色,握住他的手道:“阿眠,要不你带上我,一同前去好不好?”
夜无眠对此早有准备。
洛湘竹的脸上,是藏不住心事的,从来喜怒形于色。
自进入这“杏花雨院”开始,她的脸色就尤为凝重。大概也是知道夜无眠要抛下自己,从此孤身一人踏上江湖路。
她知道他的计划,他亦知她的心事。两人明明互知,却无法达成一致,恐怕是人世间,莫大的悲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