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无眠感觉到,一股粗糙又强悍的内力,被张大球硬生生注入进来。没有什么恶意,也不夹带任何毒素,规规矩矩地流进丹田之中,四下盘桓,仔细地护住了心室。
张大球长舒了一口气,带着点晕眩,身子摇晃了一下,按压着太阳穴道:“行啦!只是内力紊乱,又不是什么治不好的大病。我给你注入了我今日最精华的内力,可保你几天内性命周全。至于以后如何……”
“哼!”脸上痦子抖动了一下,补充了几口干粮,恢复了一些气力,道,“洞了房再说!老子又不是开养济院的,不能白白耗费自己的心神内力,来搭救你!”
手一挥,便有黑麋帮帮众拿来干粮和水,服侍夜无眠二人,在马背上吃下。
这干粮扎口,制作手法怕是连寻常村妇的厨艺,都远远不如。
好在有肉有干果,种类丰富,输了口味,赢了营养。
夜无眠简单用过饭,舒展了一下筋骨,气血虽不十分充盈,也恢复了七七八八。
若非经脉受阻,单凭现在这状态,运起内力,搞背后偷袭,说不定就能掌毙张大球。
他沉下心去,感受到张大球的那股护心内力。心道:“这股内力十分粗糙,但确实也有如张大球说,是精华所在。”
这股内力,只沿着丹田、心室运行,遇到有散乱的内力冲来,便通通不管不顾,简单粗暴,只将它们排斥开去,一滴都不使得伤及丹田和心脏。
这样一来,无论体内的内力怎样紊乱难控,心室都能高枕无忧。
如此治疗手段,简陋是简陋,倒也实用。内力粗糙是粗糙,但不可否认是精华。
难怪张大球输完这股内力后,一副身体被掏空的模样。如此精纯的内力,以这贼寇的武学修为,恐怕需打坐良久,才能补充恢复一两道。
夜无眠不着痕迹地偷偷笑了一下,一个将计就计的想法,在心中酝酿而成:“我何不借助这道内力,继续冲击穴位,以完成逆行?”
他并非是真的内力紊乱,不需要这股内力护体。与其让其闲置,不如借助其力量,逆通剩余的穴位。
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等张大球的注意力,渐渐从自己身上转移走后,夜无眠双目一凝。
不一会儿,丹田就开始发烫,毛孔也痒了起来,细密的汗水将出未出。
他努力转化张大球的那道内力,纳为己用。
这股内力虽然强悍,能挡住丹田之外的内力冲撞,却无法挡住丹田以内的真力,从内部进行柔和的侵蚀、同化。
不多时,夜无眠没费多少劲儿,就让这股内力,全部改姓夜了。
“狂野,无拘。”
吸收了这道内力后,夜无眠周身畅快,一种内功进步的感觉,油然而生。
气逆行京门穴,那种撞到麻筋的痛楚依然强烈,只是却已在可忍受的范围内。
夜无眠深深吸气,先前阻挡他逆行脚步的京门穴,已被他顺利冲过。
紧接着,日月、辄筋、渊腋,也都告破,内力来到肩井穴下。
他不可避免地紧张了起来。
虽说从理论上来讲,无法顺通的肩井穴,应该可以逆通;可理论终究只是理论,现实的复杂,往往令理论窒息。
理论若都能实践,武学界也不会诞生那么多的走火入魔。
古往今来,多少理论大师,最后沦为了实践的弃子?
想想就不亦悲乎。
中午的阳光照在身上,夜无眠的头上,蒸出一层薄薄的汗来,冒着白色的烟。
他闭上眼睛,沉气冲穴。
肩井穴,终于不再是那么僵硬,无法松动。可以感受到,内力,在一步步蚕食穴位的防御。
而在穴位本身以外,一股强大的外力,也在负隅顽抗。夜无眠的眼睛抽了抽。是的,这外力,是绝脉神针,是正插在自己琵琶骨中的绝脉神针!
这针好生厉害,钳住穴位后,无论顺逆,都能阻碍内力运行。
“不过,逆行肩井穴的阻碍,终究是小了太多,这证明我的理论,八成是行得通的。”
一滴汗水,压垮了眼睫毛,滴入眼睛中,瞬间咬得右目生痛。夜无眠无暇擦汗,只得索性将两只眼睛都闭上。
刺痛下,思虑反而无比清晰,能够精细体会冲穴的每一步,每一个代价。
某一刻,他身体一瘫,抱住洛湘竹的手,再次垂下,大口呼吸了起来。紧绷着的身体,软了下去,肩井穴的真气,不受控制地四散冲开去。
“噗……”夜无眠闷出一口血来,剧烈咳嗽着。
太难了,太难了!逆行过肩井穴时遭遇的绝脉神针阻碍,虽然比顺行时小了许多,可是,依然是难以逾越的。
他仰仗着张大球内力的助益,接连冲几个穴,到现在,已是强弩之末,强行坚持之下,终于受此反噬。
张大球正与众匪寇交谈甚欢,听到这动静,连忙看了过来。见到夜无眠那憔悴的样子,惊道:“怎么又出了一头大汗?居然还还冒着烟?!”
夜无眠擦了擦嘴角的血,朝他露出一抹惨笑的表情,讨好似的说道:“大王,奴家,奴家无碍……今晚,今晚仍能与大王洞房花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