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腹上被清河捅出来的那个洞用线缝起来了,刘曜至今还记得他将一段粘腻的肠子重新塞进洞里,用腰带扎紧腰身时的情景,连打仗都不曾如此凶险,留下深刻的心理阴影,导致他至今都不吃香肠。
想不到我英雄一世,到头来差点栽倒一个熊孩子手上。
现在,这个熊孩子居然找上门来了,还要我挪地方!
这是谁给你的勇气?
刘曜气得脑仁疼,连带伤口也痛起来,然而熊孩子是她生的,打不得骂不得,只能放狠话:
“公主,你不要得寸进尺,我腰上的洞还没找你算账,你又要我搬家?那个香料铺是我母亲留下的遗物,我最困难的时候都没有放弃,你现在要我走?”
清河连忙解释道:“不是搬家,是暂时避一避风头,你现在重伤不是吗?好汉不吃眼前亏。”
刘曜不肯,“我就是瘫在床上,那小子也不是我的对手。哼,小小年纪,就杀人放火,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都没这么大的胆子,看来一代更比一代强啊!”
刘曜明显是讽刺,清河忍了,姿态更低,“还请大叔高抬贵手,放过王悦。”
大叔?你叫谁大叔?我有那么老吗?
这小姑娘怎么那么气人,直戳我的心窝子?
刘曜忍无可忍,看来不给熊孩子一点教训,他们不会长记性的。
刘曜拍了拍手,“好了,把板子打开。”
香料铺掌柜打开包厢的隔板——酒肆包间没有墙,都是厚木板隔断,以方便招待大商团的时候扩大空间。
当掌柜把两个包间之间的隔板卸下来之后,清河看见王悦被堵了嘴,双手反捆在后腰上,被两个壮汉死死摁在案几上。
王悦就像案板上的一条鱼,无论他如何挣扎,双目的红丝似乎要爆开,都被刀背牢牢压制住。
清河没有多想,本能的跑到隔间,摸出绑在小腿上的匕/首,“放开他!”
刘曜朝壮汉使了个眼色,壮汉放了王悦,清河割断绳索,拔出他嘴里的破布。
刘曜捂着侧腰,缓步走到隔间,“这小子一直鬼鬼祟祟的在四夷里打听我,还租了我隔壁的房子,哈哈,我刘曜混到现在,这点防备都没有?其实香料铺左领右舍都是我的人。我故意让手下退租,空出房子,就是想钓鱼,这小子果然上当了,租了房子,还掏了个洞偷窥我。”
终于扳回一局,刘曜得意的看着清河,“什么刺杀计划,他是故意骗你的,他没有打算动手,因为我是南匈奴的大将,我若不明不白死在洛阳,这就是给了我义父出兵的借口。王悦早就怀疑你了,他只是不确定,所以放出诱饵试探,你果然中计,跑来劝我搬家,这小子跟踪你,从河东公主府到香料铺,再到酒肆隔壁的包间偷听,我的人扮作送酒的店小二,将他制服。”
“现在,你是不是后悔为他松绑?”
清河难以置信:“你跟踪我?”
难怪王悦当时蘸茶水在书案上画香料铺地形图时那么仔细,连店铺周围的几个铺子叫什么名字,有什么特殊幌旗都说的一清二楚,原来是担心她迷路找不到香料铺!
王悦的心机太可怕。
王悦看清河的目光也变得复杂起来,并不觉得抱歉,“是你先骗了我。你明明认识刘曜,还和他关系匪浅。”
刘曜鼓掌:“啧啧,吵起来了。吵得好,再大声些。让整个酒肆的人都听见,大晋的公主和南匈奴的王爷认识。”
两人遂闭嘴,互相瞪眼。
刘曜屏退手下,室内只剩下一大两小三个人,“这就对了,都闭嘴,听我说。你们两个的母亲还有潘美人,在你们这个年纪的时候,结伴来四夷里逛街玩耍,逛到我家的香料铺,我认识了她们,因一些原因,我们四个人成了朋友。”
清河和王悦齐声呵斥道:“你胡说八道,我娘才不是你朋友。”
和匈奴杀神是朋友?这是叛国!
“哟,还挺有默契。”刘曜玩味的看着他们:“我这次来洛阳,是因潘美人和……太后的请求,帮忙把公主带到安全的地方藏起来,远离宫廷斗争。不信的话,你们去问各自的母亲,或者潘美人,我不想和你们两个熊孩子解释什么。我懒得多管闲事,谁家的熊孩子谁管。你们走吧,以后谁过来烦我,我就叫曹淑和潘美人过来领人——两个都会被禁足的。”
刘曜把话说透了,打开包间房门,“滚,我不想再看见熊孩子了。”本来伤口就疼,现在被清河和王悦闹得脑壳疼。
王悦拉着清河离开,清河甩开王悦的手,先出房门,王悦紧跟其后,两个人把楼梯踩得咚咚响。
刘曜站在酒肆二楼窗户旁,看着他们消失在街头,连连摇头,“幸亏我没有结婚生子。要是生出这种熊孩子,真不如不要。”
嘴上这么说,脑子却想着王悦的模样,暗道:曹淑相貌平平,生出的儿子却不凡,有惊艳之色,将来长大了,定是嵇康嵇邵还有潘安那种倾国倾城的美男子。倒是献容的女儿怎么就不会长呢?一点都不像她……定是像那个白痴太上皇,哼。
且说清河气冲冲的出了四夷里,王悦跟在后头,清河回头警告:“不要跟着我了,你这个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