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星摇第二日醒来, 已是正午时分。
酒意褪去大半,从床上坐起身子时,头脑感到一瞬的眩晕。
记忆有点儿模糊。
说来奇怪, 她喝了酒, 身上本应沾染浓浓酒气, 然而被子里一片清新洁净,没有任何令人不适的气息。
昨晚发生过的事情在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谢星摇懒懒靠坐床头, 努力回想。
他们一行人在双喜楼里喝了酒,一壶春尝起来味道不错, 她猛灌两杯,之后就醉了。
再然后, 月梵提出送她回客栈, 她迷迷糊糊一阵子, 等回过神来,便到了——
谢星摇陡然顿住。
应该不是做梦。
她隐约记得……自己曾被晏寒来背在身后。
晏寒来不喜饮酒, 以送她回客栈为借口,实则是为了让他自己提早离开双喜楼, 这一点在情理之中。
谢星摇生在二十一世纪, 没受过太多“男女授受不亲”的观念影响, 虽然觉得惊讶, 但还是很快接受了现实。
毕竟晏寒来总不能再把她当作麻袋扛一回。
找到客栈掌柜拿钥匙、把她送回房间, 这一切也应归功于他, 临走之前,晏寒来或许还附赠了一道清洁咒术,为她扫去浑身酒气。
这样一想,还挺周到。
大致回忆完毕, 谢星摇捋清昨夜的来龙去脉,睡眼惺忪地打一个哈欠,翻身下床。
双足落地的一刹,识海里忽然浮起另一幅画面。
昨天夜里,回房以后,她像这样坐在床沿……
手里抱着一团雪白。
等等。
谢星摇大脑死机。
是做梦吧。
为什么她会想起自己抱着晏寒来原形的那只小白狐狸,从耳朵一直摸到脖颈,最后还把它一整个……
揽进了怀里?!
这段记忆太过匪夷所思,她下意识觉得面上发热,竭力稳下心神,正色思考。
一定是做梦。
以晏寒来的性子,她但凡表现出一丁点儿对白毛狐狸的兴趣,都会被他毫不留情出言讽刺。
再说他自尊心强得厉害,哪会愿意化出原形,给旁人去摸。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越是冷静分析,被遗忘的模糊记忆就越发清晰。
狐狸松软的触感仿佛仍留在掌心,她甚至想起自己无理取闹,吵着闹着要去灵兽铺子。
谢星摇:……
不。会。吧。
沉默半晌,床边红色的人影伸手捂上侧脸,试图消除些许滚烫的热气。
想起来了。
一切全因她无情她无耻她无理取闹,借着酒劲肆意妄为,期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晏寒来百般无奈,变回一只白狐狸。
……他怎么想的啊。
难道她以生死相逼,不给摸就发疯?
这下完蛋了。
晏寒来一定觉得她麻烦又厚脸皮。
头一回醉酒就闹出这种大乌龙,谢星摇呆坐原地,开始思考如何面对另一位当事人。
她想得认真,堪堪浮起第一个念头,便听见敲门声。
“摇摇。”
门外的月梵轻声道:“你醒了吗?”
是祸躲不过,人固有一死,早死早超生。
谢星摇下床,快步走向门边。
门外站了三个人,月梵笑眼弯弯,温泊雪朝她微微颔首。
晏寒来安静站在二人身后,神态如常,唯有见她开门时,眉头皱了皱。
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于他侧脸之上,笼着一片病态绯色。
谢星摇耳后微热,心虚挪开视线,不去看他。
“昨夜是晏公子送你回来的。”
月梵不知她还记得多少事,温声解释:“你酒醒了吗?”
谢星摇点头:“嗯,已经没有不适之感了。”
“那就好。”
温泊雪笑笑:“当下到了午饭时间,我们先下楼用餐,然后讨论接下来的事宜吧。”
很不幸,很倒霉。
等谢星摇梳洗完毕,下楼之时,只剩下晏寒来身边的一把木椅。
若在这时露了怯,只会徒增不必要的尴尬。
她压下心中古怪的情绪,坐在少年身边。
晏寒来身上有股淡淡皂香,细细嗅来清爽澄净,似竹似木——
像极了今早醒来,曾将她浑然包裹的味道。
不能继续往下想了。
谢星摇默默垂头。
她心乱如麻,并未觉察身边少年不动声色的一瞥。
晏寒来的心情不比她好。
他昨日酒意上头、行事冲动,不知怎么就应下她的请求,如今回想起来,烦闷不堪。
她最好是忘了。
但在谢星摇自房中开门的一刹,晏寒来分明见到她耳根上的薄红。
……很烦。
“你们俩怎么不说话?”
月梵正和温泊雪兴致勃勃讨论菜单,见他们二人正襟危坐,抬眼投来一道目光:“昨天晚上,不会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她用了开玩笑的口吻,谢星摇与晏寒来却是异口同声:“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