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一个精力旺盛的小姑娘逛街是一件体力活, 敖白回到家中已是傍晚时分,分别时斯嘉丽看起来还念念不舍, 像是还未尽兴。
简单地吃了顿晚餐, 敖白便让其他人下去休息。目前还不是丰收的季节, 种植园的工作挺悠闲, 也没有多少账目需要敖白过问,哈维尔庄园的老管家汤姆也早就对安排杂务打理庄园轻车熟路,不需要她操心。
不过正当她准备前往书房制定下一步计划的时候,本该去休息的埃蒙德却突然叫住了她, 说是有事情想要找她商量。敖白看着这个少年时期就跟在汉密尔顿上校身边南征北战, 上校战死后又忠心耿耿留在寡妇孤女身边的年轻人,他看起来年轻,也才三十多岁,但已经在汉密尔顿家奉献了前半生, 就如同那位将自己一生都奉献给汉密尔顿家的老管家。她沉默片刻, 似乎在思索什么,然后点点头, 示意他跟上来。
来到书房,敖白走向酒柜,头也不回地说:“喝点什么?”
“什么都不需要,谢谢您, 小姐……我是说, 先生, 抱歉。”埃蒙德对于敖白女扮男装这点没有任何异议, 可能他压根都不在乎,只是一时半会儿没能将之前叫顺口的称呼掰过来。
“没事,你就叫我小姐吧,反正这里又没有其他人。”敖白说着,自顾自地倒了两杯白兰地,并且指了指沙发,“坐啊,别拘谨。”
埃蒙德听从了敖白的命令,沉默地在沙发上坐下来,而敖白也顺势将一杯白兰地放在他面前,并且坐在了他的对面,闲适地翘起了二郎腿,漫不经心地开口:“说吧,你到底有什么事。你在我们家呆了十几年,也是看着我长大,母亲去世之后,让我信赖的亲人恐怕就只剩你一人。老汤姆是汉密尔顿家忠心耿耿的老臣子这点没错,然而对于我来说,你是比老汤姆更重要的那个人。所以,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或者要求尽管说,我会满足你。”
埃蒙德看着眼前的人,如果说他对她没有感情,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事,因为他是看着汉密尔顿小姐长大的,她的父亲在临终前,如同托孤一样拜托他帮忙照料他的妻女,出于对上校的敬重和感激,他留下来,完成上校的嘱托,哪怕……哪怕上校在临死前已经给了他自由身,他也自愿留下来,收起一纸自由人证明,成为汉密尔顿家的奴隶。
然而,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坚强不屈又活泼外向的小姐,选择继承哈维尔种植园之后,看起来对这种腐烂的奴隶主生活更加适应,完全忘记了自己父母为了逃离这个庄园所受的苦难和坚持。此时的她,坐在沙发上,几乎和那些整天无所事事的富家子弟一模一样,那位任性娇蛮的奥哈拉小姐终究是给她带来了负面影响……
想到这里,埃蒙德不禁有些黯然和失望,汉密尔顿小姐说他是她唯一的亲人,然而这句话和那些哄骗奴隶的奴隶主们有何区别?她一直都很聪明,她也许看出了点什么,这个只是她打出来的感情牌,而他的要求,她恐怕不会同意,但埃蒙德只想试一试,他并不想拿出那张证明撕破脸。
“是的,我在您的身边,已经呆了十五年。”埃蒙德终于开口,他没有去触碰那杯酒,只是眼神复杂地注视着敖白,“对于我来说,您和汉密尔顿夫人就像是我的家人。也许您并不知道,当初汉密尔顿上校将夫人和您托付给我的时候,他希望我能照顾和保护您,直到您长大成人,能够独立生活。这是他的心愿,也是一位父亲和丈夫的愧疚,所以,我同意了。”
“如今,您回到了这个庄园,您已经有能力成为一位富裕的庄园主,您手下还有十几位黑奴,老汤姆也会忠心耿耿地辅佐在您的身边,您已经不再需要我,而种植园的生活……并不是我想要的。如果可以,我希望我能带着自由身,离开这里。”
说完这些话,埃蒙德死死盯着自己对面的人,希望她能看在多年情义而不是奴隶主的份上,让他好聚好散。
“可以。”敖白不假思索的回答令还有一堆腹稿和说辞的埃蒙德微微一愣,他以为她起码会犹豫一下,没想到居然这么顺利,也许,她并没有被肮脏的奴隶主生活彻底腐蚀?他尴尬而又充满感激地向敖白道了声谢,正准备起身离开,又见敖白话锋一转——
“等等,坐下,我话还没说完,你这么急着去哪?”
果然没这么容易……埃蒙德心里自嘲一笑,又乖乖坐了下来,抿着唇看着敖白,看她还有什么说法。
“离开之后,你打算去哪?”她如同闲聊般询问。
“不知道,也许是北方。”埃蒙德如实回答。
“北方?哦,是的,那里的黑人自由些,毕竟可没有南方的奴隶主们挥舞着鞭子。”敖白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听起来就像是嘲讽,又或者是发表身为南方奴隶主的不满情绪,埃蒙德无法确定,接着她又说,“但是,拿到一纸证明的你,又如何保证你的肤色,能让你活着从佐治亚州离开,一路北上抵达你的目的地?”
埃蒙德沉默了,不仅仅是因为敖白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也因为他听出了她另有所图,他正在等待她露出自己的狐狸尾巴。
“这样跟你说吧,埃蒙德,我知道你早就是自由身,也知道你对这种南方种植园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