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丹青被谢定心带走,张羡鱼则和蔺无水等在外面。
“找个地方坐着等吧。”张羡鱼拉着他要去找地方,手指握住他的手,却一下子没拉动。他疑惑的转过头去看他,
此时天还未大亮,晨光熹微,两人眼神相接。蔺无水目光一寸一寸从他脸上扫过,张了张嘴,声音有些沙哑,“你为什么不问其实你都想起来了是不是”
在墓穴里时,张羡鱼说他什么都没想起来,他当了真。然后此时冷静下来再想想,种种细节都说明他已经记起了过往。
否则他怎么会对墓穴的阵法那么熟悉,怎么会不愿让他带上铜棺中的躯壳出去,甚至想要把墓穴封起来。
蔺无水看着他清透的眼眸,一瞬间仿佛看到了许多年前的人。那人光风霁月,如翠松列柏,是即将羽化登仙的仙人。万物在他眼中都留不下痕迹,连他也是一样。
他呼吸渐渐急促,连眼眸也变得深黑,丝丝缕缕的黑气自他周身溢出。仿佛这一刻,他还是那个满身血戮之气的鬼王,而他是不染尘埃的仙人,终其一生,也无法靠近。
“想起来想不起来,有什么妨碍吗”张羡鱼握紧他的手,声音如山间清泉,涤荡他周身阴霾,“那是过去了,现在我是张羡鱼,而你是蔺无水。”
“没有仙人也没有鬼王,不是很好”
逸散的黑气一顿,蔺无水愣住,表情有些呆滞的看着他。
张羡鱼牵着他走到树下的椅子坐下,见他似乎还在思索着什么,又道“你就没想过,其实他未必想羽化登仙”
自古以来,多少修道之人都在求长生,羽化登仙是修道之人的最极致的追求。但是大道孤独,九重天上的仙人或许更加孤独。
别人所求,未必就是他所求。
“如果换成我的话,不喜欢一个人,是绝对不会跟他死在一处的。”他觑着蔺无水的表情,故意拖长了调子,“但如果喜欢一个人,就算千夫所指,不为世俗所容,也不会轻易退缩。况且都有羽化登仙的修为了,为了他洗净罪孽,换一次重来的机会,也不会很难”
他微微歪着头,淡色眼中酝着浅浅的笑意。
蔺无水呼吸一窒,胸口的闷气一扫而光,陡然将他揽过来抵住额头,“这么说以前你就喜欢我了是不是”
“这么久的事,我怎么记得。”张羡鱼笑着推开他的脸,指指罗丹青所在的屋子,“谢定心他们随时会出来。”
蔺无水不情不愿的松开他,转而和他十指相握。
两人一起等着,从晨光熹微到正午日光大盛,谢定心才扶着他师叔出来,说人没事了,只是暂时身体会有点虚。
张羡鱼拉着蔺无水进去看罗丹青。
罗丹青半躺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神情看起来有些疲惫,不过眼神倒是和之前一样清亮了。
见他们进来,罗丹青露出个笑容,显然是记起了之前的事情,“这次幸亏有你。”
张羡鱼摆摆手,说关系这么好了没必要客套这些。不过他倒是好奇罗丹青到底是怎么回事。
罗丹青想了想,便干脆将往事说了。
“罗家从先祖罗聘那一代传下来八幅神仙图,我这一支是罗家嫡系,一直负责保管这八幅图。但是后来在那段特殊时期里,罗家败落,几支分散讨生活。而嫡系也因此丢失了很多传承,加上这些年里又没有人遗传先祖可辩鬼神的天眼,到了最后,只剩下了这八幅图和先祖的传说。日子久了以后,大都就不太相信鬼神之说了。这八幅图也只当祖先遗物看待。后来又碰上经济困难,就由长辈做主,卖掉了其中七幅。剩下的最后一幅图,传到了我爷爷那一代,爷爷临终遗言交代无论如何也不许变卖,我父母就把这最后一幅图藏了起来。”
说到这里,罗丹青神情有些低落,“我父母经商起家,家里经济宽裕并不缺钱,父母便遵守了爷爷遗言保管好最后一幅图,当做传家宝收着,却没想到因为这个招来了杀身之祸。在我十岁的时候,亲眼看着他们在别墅里被杀死。”
那时候罗丹青还小,只记得那段时间父母总是愁容满面,家里还请了不少和尚道士过来。再后来有一天,母亲忽然把他藏到了柜子里,跟他一起藏进柜子里的还有一幅图,母亲神色匆忙的叮嘱他,“藏好了,不要出声。”
他不明所以的蜷缩在柜子里,正惶恐不安的时候,却听到了亲人的惨叫声。他记着母亲的叮嘱,紧紧抱着图不敢出声。也曾试图偷偷出去,却发现根本推不开柜子。
那柜子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封住了,他用尽了力气也没能推开。
他只能惶恐又无助的呆在柜子里,直到父母的惨叫声逐渐低了下去他当时睁大了眼不敢睡觉,浑浑噩噩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柜子终于被人打开的时候,便是警察来了。
而他父母尸体被白布盖着,满地都是暗红的鲜血。
回忆起悲惨的往事,罗丹青神色有些痛苦,周身满是阴郁,“警察后来调出了监控,发现我父母是互相残杀致死。”
虽然一对十分恩爱的夫妻把孩子藏在柜子里互相残杀听起来很荒谬,但监控画面上,确实是夫妻两人互相杀死了对方。
这出案子就这么草草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