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通玄沉默不语。
他能看出来,眼前这老道心中已然自信十足。
然而,这种事岂是自信便能功成的?
当年皇宫辩经论武之时,全真教掌教李志常亦是如此做派,听不得旁人的劝诫。
最终,道门开始占优,等八思巴出手后,却是无一例外,尽数覆灭!
道门,再也经不起这般重创了……
若再败一场,只怕从此中原大地上,道门永远都会被佛门压过一头,再难翻身!
他有心想劝,可不止从何开始劝。
虽说他天师道被各派共尊,可是这老道自创一派,德隆望尊,又确实有非凡手段,年岁也长他一些,人家不把他的话放在心里,他还真没办法!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道:“道兄当知,那八思巴乃是千年一出的佛门天才,八十载苦修至今日,他神通自当更不可思议……”
“老道知晓道友心意,是怕老道一人不敌,特意前来助拳。”
张三丰笑道:“只是便是老道不敌,难道道友便有制服那八思巴的手段?”
张通玄再次沉默。
虽然天师道传承千载,亦有一些压箱底的手段,但是他们更精通的是养生之道,之所以天师道长盛不衰,受历代帝王尊崇,便是因为他们当真有养生延寿秘法。
论及炼丹延寿,他们自称第二,当世绝无人敢称第一,可是辩经论武,那便非他们的长处了。
想到那一夜八思巴展露出来的诸多神通,他心中一阵泄气。
“所以道友只能信老道!”
张三丰笑道:“此事乃是老道那个不成器的徒孙惹出来的祸端,老道已然派他前去一探八思巴虚实,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还望道友安抚好这一众同道,静待三月十五到来便是,至于贫道,也绝不会令诸位道友失望。”
说到这,张三丰神秘一笑,手掌轻轻拨动茶盏。
却见得那茶盏水面上,一股莫名道韵散发开来,两条黑白阴阳鱼跃然而现,不断旋转,一朵白莲陡然自其内盛开,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花香扑面而来,与真实无异。
“这……这是……”
张通玄瞪大了眼睛,眸光里满是不可置信,他伸手摸去,那花瓣温润细滑,与真花无异!
这……这怎么可能?!
“这便是那八思巴八十年前的境界。”
张三丰轻敲茶盏,诸般异像,尽数消失不见,那白莲盛开,花香扑鼻的画面,仿佛便是一场幻境。
“此为,意入先天!”
……
北地,阳泉。
夜色深重,寒风刺骨。
官道之上,却有一人正在赶路。
那是一名穿着道袍的少年,腰悬长剑,身姿挺拔,瞧着不过十七八岁,眉目间俱是勃勃英气。
他走的不快,然而一步迈出,却总有丈许远。
凛冬寒风下,少年的道袍刮得猎猎作响,他却浑然不觉,只埋头赶路。
自离开武当,已有七日。
便如八思巴接着呼图活佛的手,去称量张三丰是否有资格与他一战般,此行,莫离身负张三丰和武当众人的期望,前去京师,在大战之前,替张三丰探一探八思巴的底。
这位活佛,八十年前,便已然是天下最了不得的大人物之一,八十载苦修,以他的资质,到底能到哪一步,谁也不知道。
不过,单从呼图活佛身上,就能揣度出八思巴的深不可测。
武当派上下,除了张三丰,怕也只有一个莫离,够资格前去试探八思巴了。
这注定是极凶险的事,不过莫离心头无惧。
在他看来,藏地僧人,虽然看起来神通非凡,其实只不过是精通精神秘法,通过心灵漏洞,无限放大人的恐惧,从而有神魔之威,论及武功,实际比之中原高手,也未必能胜得几分。
心灵之争,虽然看起来玄之又玄,不过莫离剑意又有进益,与藏地僧人连番大战,自恃未必会被对方迷惑,所以此来,他还存了一个旁的心思,那便是,替张三丰刺杀八思巴!
此事归根到底,是他惹出来的,若非他北上大都,刺杀汝阳王,便不会有这后续种种。
张三丰到底是年纪大了,哪怕武道境界高明,可也是百岁老人之躯,万一在决斗之中,出现个三长两短的,莫离只怕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这也是七侠所担心的。
而倘若八思巴身死,这一切都不成问题。
八思巴在大都,这个消息,是呼图亲口所说,理应不会有错。
莫离一边赶路,一边探听八思巴消息,如今整个江湖,不,是整个天下,草原、中原、藏地,这些土地上生活着的牧民、百姓、权贵、僧道,全都关注着这场对决。
因为对决的两人,虽然是凡人,可是早已然被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