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雨落如注。
霜天季已是秋末时节,气温转寒,王宫由于暖水湖的存在没那么冷,却也有了凉意。
索兰黛尔的办公室已经在用壁炉烧火取暖,她站在窗前看着夜景,洛娜趴在旁边的桌子上,正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这两个月来,洛娜是寸步不离跟着索兰黛尔,同吃同住,保护她的人身安全。
虽说这里是王宫,理论上是多古兰德最安全的地方,但近日的大清洗席卷宫廷,很难说会不会把某些人逼急了,暗中谋反。
毕竟宫廷刺杀可不是什么罕见的事。
洛娜为了索兰黛尔的安全,可以说是鞍前马后,走到哪都绷紧神经,时刻不敢松懈,睡觉都不敢睡太深,有点动静就要去查探。
折腾了两个月,洛娜已经疲惫不堪,她本来只想趴桌子上小憩片刻,结果脸一沾到胳膊就睡着了。
其实现在洛娜应该去公馆外做巡防,但索兰黛尔实在不忍心叫醒她。
索兰黛尔走到洛娜身后,脱下外套轻轻披到了她肩上。
可以明显看到洛娜抖了一下,感受到异动似要醒来。
“嘘...”索兰黛尔轻抚着洛娜的头发,柔声细语,“睡吧,没事的...”
洛娜的呼吸慢慢变得平缓,尚未苏醒的意识再度沉了下去。
就在这时,办公室大门打开了,麻斑走进来刚想说什么,索兰黛尔赶紧做了个噤声手势。
麻斑看了沉睡的洛娜一眼,没说话,跟索兰黛尔去了隔壁的房间。
关上门后,索兰黛尔问道:“奇诺那边怎么样?”
“和以前一样,只是弹琴,没有其它动静,也没会见任何人。”麻斑说到这里顿了顿,声音沉了下去,“为什么不一鼓作气除掉他?”
索兰黛尔苦笑道:“怎么除?能从力量层面挑战他的只有洛娜,就算秘密调集高手围攻,也有巨大风险。除非万不得已,否则还是别把人往死里逼了。”
麻斑:“那就这么放过他了?”
索兰黛尔闭上眼睛,幽幽地说:“这么多年来,奇诺救过我,我也救过他。他有功,也有过,无数本无法出生的孩子因他来到了这个世界,但也有无数无辜者因他死去。”
“这里面的账已经算不清了,如果他愿意永远离开多古兰德,此生不再回来,那就让一切都翻篇吧。”
麻斑叹了声气:“你的心还是太软,仍有那么一点点私情困着你。”
索兰黛尔一挥衣袖,转过身去:“别说了。有其他事就汇报,没有的话就回去吧,我该休息了。”
麻斑还想说什么,突然脸色变得很难看,从口袋中掏出纸巾捂住嘴,剧烈咳喘起来。
“咳咳!咳...”
刚咳没多久,就能看到纸巾上一片猩红。
索兰黛尔面露不忍,却对此没有惊异,显然是见过多次。
黑关是位于湖底的黑暗监牢,温度寒凉,湿气极重,到处都是霉菌毒虫,麻斑在这种环境下被关了6年,身体早就被摧残得不成样子,染上了无法治愈的恶疾。
索兰黛尔忧心忡忡地走了过去:“你咳得越来越厉害了...库存里那些天外药剂没有用吗?”
麻斑咳完擦掉嘴角的血,摇了摇头:“药只能医病,医不了命,我没多少日子可活了,就这样吧。”
他颤巍巍找了个位置坐下,闭上眼睛养神,沉声问道:“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如果这次彻底驱逐了奇诺·凡·海尔辛,接下来的路你打算怎么走?”
这是一个索兰黛尔不得不思考的问题。
无论她现在和奇诺决裂到什么地步,有一点是无法否认的。
当年上位之初,如果没有奇诺,她绝无可能走到今天。
就像奇诺说过的那句话——在这个曾以力量为尊的世界,脆弱不堪的你之所以能身居高位,是因为有我帮你压制住了一切超凡存在。
这个世界的强弱之分实在太大了,纵使都是人类,超凡者和普通人在某种意义上甚至可以算作两个物种。
换作以前,一个超凡者想杀几个、几十个、乃至几百个普通人都易如反掌,而普通人几乎没可能反杀超凡者。
力量的绝对差距也造成了权利的绝对不平等。
现在,超凡者之所以能跟普通人平权共处,完全是因为有奇诺作为终极威慑。
死神爪下,众生平等。
而这一次,如果奇诺永远离开多古兰德,她要怎么治理好这个王国?
靠洛娜吗?让洛娜替代奇诺的战略位置?
逻辑上当然没问题,洛娜也有这个能力,但她和奇诺毕竟不是同种性格的人,很难说能不能达到同样的威慑度。
就算能,难道要让洛娜一辈子都当维持统治的工具?
有些东西,终究是要靠自己争取的。
索兰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