咙,眼泪漱漱而下。
都说,家国难两全。
索兰黛尔还小的时候,珀修斯整天不回家,她因为想爸爸而哭闹,妈妈就给她讲了这个道理——国王心系天下,四海为家。
当时她只是懵懂,对这句话没有深刻理解。
直到成为女王,她才真正明白其中的含义。
也不知从哪天起,她满脑子都是新政,新政,新政,是那些饥寒交迫的人们,无以为靠的子民,其他东西似乎就这么澹去了。
曾经形影不离、朝夕相伴的朋友,也突然间断了联系。
遥想以前,自己每次心情不好,洛娜都会不远万里跑来陪伴,即使长大以后有了利益纠葛,在跨越了五百多年的恩怨面前,她依旧抛弃家族使命,放下一切,毅然站在自己身后。
可自己又是怎么对她的呢...
也许是相处太久,习惯了,把对方的好当成了理所当然,自己从未把对洛娜的关心放在第一位。
以至于她遭遇这么大的人生打击,悲痛绝望瘫在床上好几个月,自己居然仍埋头在公务里,那么久都没来看她一眼。
有一瞬间,索兰黛尔甚至有了冲动——不当女王了!直接退位,带着洛娜归隐,用下半生的时间陪伴她。
但这终究只是一个不切实际的冲动,她如果真这么做了,既是背叛自己,也是背叛别人,尤其是在这条路上为她付出最多的洛娜,恐怕会是最失望的那个。
索兰黛尔擦去眼泪,上前搭住洛娜的肩膀不停摇晃:“娜娜,你起来,我带你出去走走。”
洛娜毫无反应,眼中连一点神采都没有,宛如木偶般任凭晃动。
洛娜这幅毫无生气的模样,和过去的活泼形成了极致反差,索兰黛尔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你起来...躺了几个月了,你还要躺到什么时候?起来啊!”
索兰黛尔奋力拖拽着洛娜,想要把她拖下床,出人意料的是,居然毫不费力,因为洛娜长期卧床,体重比原来轻了一半多。
然而,纵使被拖拽下床,洛娜依旧一动不动,头不慎在床边磕破,血流了半张脸都毫无反应,就这么死气沉沉地瘫在地上。
索兰黛尔知道,巨大的打击让洛娜封闭内心,逃避现实,以此对抗悲痛,如果不能将她从这种麻木中唤醒,她将一直逃避下去,瘫到死的那一天。
索兰黛尔擦去眼泪,为了重新唤醒洛娜对现实的牵挂,她狠下心,故意加重了语气:“好,你要瘫着就瘫着,瘫到死我也不管你!但你能不能在乎一下绯夜?!”
绯夜,这只当初在龙舍中与洛娜立下血誓,共同走过无数孤独岁月的巨龙伙伴,终于让她出现了反应。
洛娜失焦的童孔微微收束,虽说依旧无神,但眨眼的频率比原先更快了,口中也喃喃重复着含湖不清的字眼:“绯...绯夜...绯夜...”
眼看洛娜终于有了反应,索兰黛尔继续哽咽说道:“你瘫在床上这几个月,绯夜一直守在外面,每天每夜都在等你。”
“因为看不到你,它焦虑得肉吃不下,水喝不进,侍从只能每天能用麻醉针把它弄晕,再注射营养液。它的身体已经快撑不住了,再不吃东西就要死了!”
“你不是它的主人吗?!它不是你立下血誓的伙伴吗?!你就这么抛下伙伴不管,自己躺在这里崩溃,逃避,让它在外面受折磨?!”
洛娜的眼睛终于出现神采,悄然间蒙上了水雾,她的肢体颤动着,幅度越来越明显,试图挣扎站起来。
然而,几个月没有动弹,她的肌肉萎缩得不成样子,根本立不稳,只能趴在地上奋力往外爬。
索兰黛尔赶紧抓起洛娜的胳膊绕在肩上,将她撑了起来,扶着她走出房间。
公馆庭院,绯夜原本已经在镇静剂的作用下睡着了,但也许是感应到主人靠近,它艰难地睁开眼苏醒了过来。
绯夜明明很虚弱,但在看到洛娜的一刻,垂了数月的尾巴突然竖了起来,在空中欢快地左右挥动着,它挣扎着往这边挪,喉间不断发出哼哼唧唧的叫声,宛如一只撒娇的小狗。
看到绯夜骨瘦嶙峋的模样,再一想到它这几个月来风雨无阻地守在外面,洛娜忍不住流下泪来。
她在索兰黛尔的帮助下过去扑到绯夜怀里,紧紧抱着它的脖子:“你干嘛啊...东西也不吃...我不就是睡得久了一点...你怎么这么傻啊...”
绯夜呼哧呼哧蹭着洛娜的头,尾巴左右狂甩,嘴巴咧开的模样就像一个在笑的傻孩子。
终于,索兰黛尔心里的石头落地了,拭去泪水关切地问:“娜娜,这么久没吃东西,想吃点什么?我让人去给你做。”
洛娜呜咽着说:“我想吃烤全牛...”
“好好好,没问题。”一听洛娜直接点了菜名,索兰黛尔赶紧对侍卫说,“快,通知厨师,做一头烤全牛过来。”
侍卫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