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如果没有地位和权力,我现在已经死了!!!”帕拉丁用力戳着胸口,眼神仿若化开毒药,“我现在是整个薄暮城首屈一指的商人,别说普通贵族,哪怕是八职官吏都要跟我客客气气说话!为什么?因为我代表着行政府邸!”
“如果惹恼我,这些贵族就少了一条最重要的商路,年末账单的月币收入会缩水至少一半!所以他们必须来讨好我,看我脸色行事!”
“现在,没人会把我丢到边境小镇,让我毫无作为,在那里一辈子混吃等死。”
“我也不会因为在街上救了一个小孩,就像狗一样被人绑着,押到府上兴师问罪。”
“我更不会成为掩护上级的牺牲品,被人推出来承担责任,被打上奴隶烙印发配到边境矿区!”
“如果没有地位和权力,我已经死了!死在希林镇!死在行政府邸大厅!死在薄暮城战后的废墟里!是地位和权力让我活到了现在!”
“帕拉丁立掌成刀,用力在脖子上撞了撞,声音犹如怒吼的雄狮:“我发过誓,我这辈子再也不会被人拿刀架着脖子!”
拜萨无言,也不知是无话可说,还是不想说话,就这么冷眼看着曾经的好兄弟。
眼看拜萨眼神冷漠,帕拉丁缓缓闭上眼,漫长的沉默后,又重新睁开,神情已经恢复平静:“我知道,自己这种心态很丑陋,会被你看不起。但我要告诉你,你没经历过那种被人当成野狗、想打就打想宰就宰的感觉,所以也理解不了我的心情。”
“拜萨,其实我很羡慕你,这么多年了,你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有正义感,眼里容不下沙子。”
“但是,听兄弟一句劝,你不能被热血冲昏头脑,做事不经考虑。我问你,就算你去告发奇诺,有没有考虑过后续?”
“你手中有决定性证据吗?你拿着一个假人去告状,指着那个弹孔,说薄暮城行政官是天外来客,有几个人会相信你?你觉得监察官埃墨会相信吗?奇诺随口说一句‘只是运气好,我瞎打的’,就能敷衍过去,然后第二天直接让你人间蒸发。”
“就算你说服了埃墨,没有惊动奇诺,埃墨也将文件递交给了行省首府,但他们就真的会对奇诺动手?天外来客的袭击一波比一波猖獗,哪怕奇诺身上有污点,你觉得执政官和总督大人是会选择直接干掉奇诺,还是把他留着,继续对付天外来客?”
“就算行省首府很有魄力,准备拿掉奇诺,王室那边怎么办?这种关乎天外来客的大事,你觉得不需要王室的批准?”
“奇诺去年去过一趟王城,参加了新年大宴,国王还送了他一个预备役御前侍卫,这说明他已经和王室搭上关系,手中的人脉远比你我能看见的更加深厚。”
“还有雷格诺姆家族,雷萨克哈尔执政官把奇诺视作袍泽,王之左手斯汀大人的独生千金洛娜又是他的好友。”
“还有跟洛娜一起的那个小女孩,虽然我不知道她的身份,但从肤质来看不可能是什么仆人,多半又是哪个便衣出行的大贵族女儿。如果上头决定干掉奇诺,你觉得这些人会坐视不管吗?”
“有这么多层关系在里面,随便牵扯一个出来都是王国高层,你一个小小的薄暮城军事统领去和他们硬碰硬,你能碰出什么好结果?”
“拜萨,政治这种东西远比你想得要复杂,这和战场打仗不一样,不是凭着热血和勇气就能获得胜利。你想活得洒脱,无愧于心中的正义,可以,但你千万不要被正义感绑架,做事不经思考。冲动只会让你迷失方向,乃至被人当枪使,最后死得毫无意义。”
拜萨闭着眼睛,拳头撰紧又松开,松开又撰紧,心跳时而炙热如火,时而又像被凉水扑灭,最后当他再睁开眼时,那些复杂的神色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疲惫。
拜萨:“我听你的...这件事我确实没有考虑周全,一时昏了头脑...我们赶紧把这个假人处理掉,就当从来没察觉到异样。”
听到这番话,帕拉丁终于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一些。
“但我有个问题。”拜萨直视着帕拉丁的眼睛,目光很深邃,让人看不穿他的内心,“如果...我说如果,有一天我和奇诺真的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你会站在哪边?”
帕拉丁思索许久后,吐出三个字:“不知道...”
帕拉丁垂着头,幽幽地说:“我们是十几年的好兄弟,我理应站在你这边,但是...拜萨,你还年轻,可能没什么后顾之忧,但我有自己的家人,所以...我不知道...我只希望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来。”
拜萨眼中的深邃之色缓缓褪去,他拍了拍帕拉丁的肩膀,轻声说:“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事了,我们喝酒去,好吗?喝个酩酊大醉,忘了这些烦恼。以后的事,就留给以后的我们去操心吧。”
帕拉丁长叹一声气,拍了拍拜萨的胳膊:“走,现在只有酒精才能给予我们慰藉。”
两人并肩走出靶场,边走边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