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金友便从那天他们回窝棚以后讲起,将事情原委全都给赵军讲了一遍。
赵军一听,觉得单论今天这事,张援民好像还真没毛病,哪几个套户也是,又是灌酒有啥的。
但问题是张援民在77楞场的地位也太高了,他随便说点啥都有人信。
现在冬季生产马上就要结束了,张援民再想杀黑瞎子仓也就不成了。可来年冬天呢?他再整一帮人呼啸山林,可就麻烦了。
赵军知道,张援民来找自己,也是想借着自己的枪和狗,帮他在楞场工人之中树立地位。
打熊取胆都是好事,但要是真这么整下去,那些人就更信张援民的话了。
而张援民总说他这奇谋、那妙计,还手拿把掐的。
可在赵军看来,这跟作死没什么两样。从民国至今,这山里从不缺猎人,难道就他张援民一个“聪明”人吗?
可现在再看看,打围不还都是正而八经的,规规矩矩的吗?
那些“聪明人”比谁死的都快。
张援民不知道,可赵军却知道,前世没有他相救,李大臣、李二臣在那次杀黑瞎子仓时受伤,也就没能在后来跟着张援民去杀黑瞎子仓。
没了这俩累赘,张援民第一次出山虽有波折,但还真把黑瞎子给干下来了。
从那以后,张援民妙计百出,杀了三个熊仓子,但等有一天屯里人找到他的时候,他早已死在了大山之中。
这事,赵军知道,但张援民不知道,见赵军不说话,他还有些着急,问道:“兄弟啊,你可得帮大哥呀。现在那楞场,还要好几十人围着我转呢。你要不帮我,我这威信可就完了。”
赵军眨了下眼睛,深深地看了张援民一眼,笑道:“行,大哥,那黑瞎子仓在哪儿啊?”
“啊。”听赵军答应,张援民笑了,道:“在那我们77林班往上头32林班去,中间不有条爬犁道么,那爬犁道当间往小西山走,翻一条岗子,就能看见了。”
随着张援民说,那山形地势就在赵军脑海中自然出现,他大概知道是什么位置以后,便对张援民说:“那行,大哥、蒋哥。”
“哎,兄弟,你说。”听赵军叫自己,蒋金友也忙跟了过来。
赵军道:“明天一早别去套木头了,就搁窝棚等着我,到时候我去找你俩,咱们一起去。”
听赵军如此说,张援民喜出望外,美滋滋地跟蒋金友赶着爬犁走了。
赵军在楞场堆忙活了一下午,因为三十号要去永兴大队,他想把手里的活都提前赶完。
一直忙活到四点半,赵军手工,拿着工具、账本下山回屯。
一进屯子,赵军没回自己家,而是先奔张援民家。
进院、敲门、进屋,就见杨玉凤跟小铃铛,娘俩正坐在炕上吃饭呢。
见赵军进来了,娘俩连忙跟他打招呼,然后杨玉凤就问:“兄弟,不知道你来,也没准备啥好菜,你就简单对付一口。”
“不吃了。”赵军摆手道:“嫂子,我有事跟你说,说完就走。”
“啥事啊?兄弟。”
赵军道:“嫂子,你明天有事儿没有?”
“我明天没啥事儿,咋啦?”杨玉凤感觉此时的赵军特别严肃,心里便有些不安。
赵军道:“那明天早晨你就把铃铛送学校以后,你就跟我上山,到那楞场把我大哥接回来。”
“咋的啦?你大哥咋的了?”一听需要去人接,杨玉凤的第一反应就是张援民出事了。
“他现在没咋的。”赵军说:“我大哥现在挺好的,但他搁那林场撺掇好几十人,天天可山找黑瞎子仓,把头都压不他了。”
“啥?这个缺德的玩意儿。”杨玉凤闻言,颓然坐在炕上,只觉得心里堵得慌,不禁眼圈一红,潸然落泪。
小铃铛见状,有些手足无措。
但赵军怕杨玉凤不知道轻重,又补了一句:“嫂子你也知道那黑瞎子不好整,他领那么多人,还都是啥也不会的,这万一给谁搭进去?人家家里不来找你们么?”
“这个缺大德的!”杨玉凤一抹眼泪,咬牙切齿道:“明天一早我就上山,说啥也给他整回来。”
“这行。”赵军又说:“我大哥前两天,不是还杀个熊胆么,我回去看那熊胆,卖它一千大几百不成问题,我大哥跟他们分,咋也能分一千块钱啊。还有之前,我跟他,还有宝玉,我们仨打个黑瞎子还有他一股,去了我之前给你们拿的,还能剩几百,这拢拢也不少钱呢。
还有这要开春了,我们哥几个药鹿,秋天抬参,再加上你家那几亩地,要不就别去拉套子了。”
赵军说这话,并没感觉有什么不好意思,虽然是他前两天给人家安排到楞场的,今天又给人往回送,但他知道杨玉凤能理解。
果然,杨玉凤道:“兄弟,你啥也不用说,我都懂。咋困难也不能让他捅咕那玩意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