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别说动用灵力了,就怕一不小心被哪个老熟人撞见,再也捂不住自己的马甲。
而这就意味着,呼吸之间就能用神识笼罩住整个云河镇,大到人言兽语,小到心跳气息,把所有一切尽数纳入感知范围的这种非人的能力,已经被她严格控制住了。
不然她不至于要等到虬髯大汉开了口,才惊觉自己又特么被迫重逢故人!
但是,“严格控制”并不等于“完全切断”。
——两辆马车挤在同一条巷子,都离得这么近了,千年苦工又有心观察情况,以她的敏锐,很快就确定李家马车里虽然一片死寂,但的确还有别人在。
不过这气息怎么不太对劲……
微妙的违和感在脑海里一掠而过,宋坊主却暂时没有细究。她的目光落处,是一道清减的身影,他正半侧着身轻咳,喉结不停颤抖着,像是一颗滚动的玉珠。许是久为病痛所苦,他明明身形修长,背脊挺直,看上去绝不单薄,却莫名给人以瘦削之感。
……不对,不是错觉,他的确瘦了很多。
千年苦工在心里磨了磨牙,比起她记忆里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样子,眼前这个人憔悴的程度,远超她的预计!
不是,李二爷,李寻欢,你兵器谱第三的排面呢?
还世人皆赞其文武双全风流潇洒呢,就你现在这模样,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穷困书生还差不多,什么例无虚发的小李飞刀,说出去都没人信!
一连串吐槽恨不能直接刷到小李探花的脸上,千年苦工却硬逼着自己往下咽,笑着与这人见礼:“李二爷。”
麻哒,老子的前夫联盟可能个个都有毛病。
起码行二的这两位真是默契十足,互通名姓时都有意无意地略过自己的名字,只肯说出姓氏和排行,让她一口一个“二爷”地叫着,感觉莫名其妙就矮了一辈……
李寻欢的病症积年已久,他总是在咳,咳起来也总是撕心裂肺,旁人听了都要难受,他自己却是不以为意的样子。转头看向宋坊主时,李寻欢的眼底似有星辉点点,不见痛苦之色。
“宋姑娘。”
未经自家小姐允许,元正很是谨慎地没有把她的身份告诉对方(刚刚还吐槽过前夫的宋坊主:???),因他方才只说了“主家姓宋”,李寻欢便用了这么一个称呼。
他显见着比宋坊主年长不少,如此美人在前,他却连最初一瞬的惊艳里都带着些许温和,气息更是平静,似乎心底深处没有一点动容。
千年苦工:……怎么好像是爹在看女儿?
她当即有点麻爪。
这个年岁的李寻欢,为什么会在塞北先不提——反正剧情已经没救了,但是他这幅心无波澜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虽然她当年遇见的那个小李探花,也是为了诗音表妹百般煎熬,愁得千年苦工每天都想和他打一架,希望打赢了就能原地娶他过门!但至少那个时候,他再痛苦不堪,再心催神伤,心底都存留着一息火种,总能在必要时燃起万丈豪情,推着他继续策马前行,踏歌江湖。
可眼前的这个,却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囚笼困住了,连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眉梢都有抹不去的一点萧索与哀愁。
千年苦工光是这么看着他,就觉得自己那该死的直觉又开始滴滴作响。
“咳咳……”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有多乌鸦嘴,李寻欢才平息没多久的咳声再一次卷土重来,当着姑娘家的面,他很是礼貌地左手握拳掩唇,头偏向一边好避开她们。可这次有些剧烈,半晌未止,他本能地微微弯了腰,身躯颤抖间左边衣袖也向下滑落些许。
那紧实的手臂之上,脉门往下一寸处,似有一点血红倏忽乍现。
宋坊主的眼眸顿时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