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阴沉,寒风刺骨,钟华甄随卢将军之后回陡坡,地上的箭锋利。
钟华甄手有点抖,卢将军骑马到马车旁,对她摇摇头,让她回马车中。
她的手扶住车沿,视线从地上收回来,声音微颤问:“卢叔,出事了吗?”
雪地上有杂乱的马蹄印,但现在已经入春,有些地方的雪化了,看不清楚,卢将军两鬓发白,驾马说:“没找到人,我留在这里,你先回去,你母亲想你想极了。”
钟华甄很少露面,旁人也不认得她,只知钟家世子现在在京城,钟家不久前才派人去京城接她回来。
凉风透过衣襟吹进脖子里,钟华甄手心在冒冷汗,她身体轻轻颤抖,慢慢跌坐在马车上。
卢将军知道他们二人关系,他接到李煦的消息时惊得手上书卷直接掉在地上,李煦信中没瞒私藏钟华甄下落的事,这几个月她一直在益州附近,卢将军过于吃惊,匆匆写封信给长公主后就整兵出发。
他看她神色茫然,劝上一句:“你母亲这段时日一直在哭,她不知道你下落,还以为你没了,你快回去一趟,孩子也想你,陛下这边交由我,没找到人便是好事,你先离开。”
钟华甄耳边就好像有杂音响,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她的心脏快要跳出来,腿有些软,动都动不了。
李煦是李煦,是未来一统天下的皇帝,他很厉害,不可能在这种无名之处丢掉性命。她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慢慢冷静下来,就算他不是未来那个神武皇帝,但他那般聪明,绝对不会强撑硬抗。
这附近荒芜一片,死了不少人,有些马匹倒在地上,血浸染雪地,但李煦的马不在这边。
“卢叔,他是为了送我才出的事,”钟华甄深吸口气,“求你尽快找到他。”
她信李煦,他一定有办法逃出来。
一个小兵捧着刺客的箭簇到卢将军跟前,脸色犹豫,卢将军眸间一缩,钟华甄的手亦是攥紧手臂衣服,她也认得。
这是青州造的箭。
钟华甄倏地明白了,有人提前知道他们的下落,不止引而不发布置埋伏,还想要趁机陷害青州。
这里是青州边境附近,如果这时候李煦死在这里,来的也不是卢将军,消息被人发现传出去,那青州和神武营将会彻底敌对。
卢将军策马到陡坡边,下马去检查几番,发现这群侍卫穿的衣服都是青州所造,他冷哼出一声,下来让人把钟华甄送回侯府。
钟华甄坐回马车之中,双手攥衣襟,忽略掉喉间那股淡淡的难受,在心底求李煦一定要好好的,他已经受过太多伤。
钟华甄双手抱腿,紧紧咬住唇,告诉自己他不会出事,绝对不会。
李煦和别人不一样,他一定是得天庇佑的。
长公主接到卢将军信时,好久都没反应过来,最后喜极而泣,抱着小七哭了半刻钟,又数落李煦是王八羔子,迟早遭报应。
小七懵懂,他头一次听到李煦的名字,还以为是种糕点。
长公主没回屋换衣服,披件披风早早出门等候钟华甄回来,守门的护卫被换下去,暗卫在两旁等候。小七年纪还小,受不了风寒,被罗嬷嬷抱在屋里。
马车被李煦派来的骑兵和卢将军遣来的侍卫护住,出现在小巷口,长公主泪珠立即就流了下来。
那时候天已经快黑下来,侯府高挂灯笼,四周一片暗淡,宽敞的府门打开。
钟华甄的身份是隐蔽的,外边将士没人见过她,但府里有人见过她。护送的这些侍卫被钟府的人领下去,钟华甄唇色微白,看起来有些虚弱,她眼眶微红,轻扶马车踩凳下来。
长公主连忙下台阶去看她,钟华甄不想让她担心,对她笑了一下,“母亲,许久未见,近来可好?”
她从那次假死后就一直待在李煦身边,加上去京城恭贺新帝的时候,钟华甄已经有大半年没回来。
长公主拿帕子擦眼泪,她激动异常,嘴里连说几个好。
钟华甄不知道李煦瞒下她的事,还有些不解,不明白长公主现在的情绪是怎么回事,但她也没实在没力气问,钟华甄的眼眶湿润,在马车上哭过。
冷风阵阵,吹动衣角,钟华甄声音里有点鼻音,身子无力,也不太舒服,道:“外边风大,母亲,我们回去再说。”
长公主又哭又笑,没察觉到钟华甄的异常,她擦完眼泪后,拉着钟华甄一起回府,说:“母亲知道你要回来,高兴极了,已经让厨房备好汤羹热菜,你一路回来,舟车劳顿,不知道累成什么样,李煦那王八蛋,我就知道他不可信,竟然瞒着你的身份,我都快担心死了。”
钟华甄上台阶时,脚步突然趔趄一下,她眼前发黑,看不清眼前的路,意识也开始逐渐模糊,身子不自觉往前倾。
长公主察觉到她的异常,立即去扶住她。
钟华甄清醒一阵,摇轻声说:“没事,有点累。”
她路上一直在想李煦,头疼得厉害。
长公主问:“甄儿?”
钟华甄摇摇头,长公主怕她出什么问题,让人去请大夫。钟华甄在走了两步后,身子突然一晃,晕了过去。
……
夜深人静,在一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