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事还没扯顺,杀张相的突厥人也没找到,驿使又传来外邦部落强抢豫州过冬存粮的事,四处都在暗流的冲击下起伏不平。
徐州赵刺史提前得了昭王要杀他的消息,没去赴昭王庆功宴,避过一劫,但终究是计不够高,半年多被人暗杀于家中,凶手是突厥的人,至今没抓捕归案。
但徐州也没到昭王手里,赵刺史出事后没多久朝廷就来了圣旨,封一位素有青天之称的刘姓官员上任,同时嘉赏昭王抗敌有功,令其回京领赏,昭王称病没来。
他以仁德著称,如今徐州新官上任,他再动手太过明显,只能按耐下面上动作,在私下与不知名姓的人往来。
李煦那天晚上的反应让钟华甄是有些尴尬,但他没她想象中那样要严惩她,他们整整几天没见。
等她再次见到他时,他在钟府——不过他不是来找钟华甄,而是以太子的名义拜见长公主。
钟府惯得圣宠,皇帝病情加重,长公主这些天奉命进宫侍疾,小七便抱来钟华甄屋里。
钟华甄在李煦那里露底之后就再没有出府的打算,但她身份还是隐秘,在家中依旧束起胸,只是不用再像以前那样束得紧。
她在自己屋中待着,听说李煦已经从长公主那里离开,起身抱着小七去长公主院子。小七趴在她身上睡觉,睫毛又黑又长,头发摸起来也是软的。
这孩子昨晚上做了噩梦,一直在哭,钟华甄怕惊扰到长公主,就把他带回了屋。
南夫人跟在她后面说:“小公子这些天在长乳牙,偶尔出现一些小情况是正常的。”
“他本来就爱哭,”钟华甄轻拍他的背,“以后长大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
南夫人笑了笑,“小孩都这样。”
钟华甄叹口气,说:“等以后长大些,就得请个严厉师傅教教,他是个男孩,身边总围着一群宠他的长辈,容易被宠坏了。”
她身份特殊,身边的人大多数都是老嬷嬷,不仅少有同龄的朋友,连小厮和婢女都是唯唯诺诺,胆子小不敢多说。倒是有个李煦,但人就是孩子父亲,关系刚刚才和她闹崩。
小时候爱哭爱闹无所谓,再长大些就不好了,他外祖父是战神将军,他父亲日后在征战时被誉为神武帝,若他是个遇事就慌张的,以后一切都难说。
她们刚走到假山拐角处便李煦和小厮说话的声音,钟华甄心一惊,退后避让一步藏在假山中,南夫人疑惑喊句世子,她立即摇头,让她别说话。
李煦声音不大,从隔角慢慢传来,他在问领他出府的小厮:“你家世子这几日真的哪也没去?”
“……世子一直在家中,哪也没去。”虽说钟华甄从前和李煦交好,但长公主厌恶太子,小厮几年都见不了太子一次,只听过他脾气不好,被他问话,说话声音都听得出战战兢兢。
李煦顿了一会儿,装作随口一说:“那她最近怎么样?要是心情实在不好,本宫勉强可以……谁!”
他瞬间就察觉到有人在假山中偷听他们说话,钟华甄心想遭了,她对南夫人揺下头,从假山中出来,被突然走过来的他李煦大力撞到地上,嘶疼一声。
地上的青石板冰冷,枯草一片,她细嫩的手指被地上的石子划出一道口子,冒出血迹。
李煦一顿。
钟华甄眉皱起,微微缩了缩手,收进大氅中。她起身朝他行礼,拱手恭敬道:“给太子殿下请安。”
他却直接路过她,不仅是一句话没说,连看也不看。
钟华甄低垂眸眼,松下口气,她心中倒没别的想法,也不知道他是哪来的闲心,还能跑来找长公主一趟。
她刚才怕他撞上小七,已经让南夫人抱着孩子先去避一避。
钟华甄转过身要去找她们,等发现站在身后的李煦时,吓了一大跳,后退一步。
李煦什么也没说,只是走过去,冷脸让她把手伸出来。
钟华甄犹豫片刻,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要不要听他的。他没有动静,钟华甄站在寒风中,冷风一直往脖子里灌,她没他那样硬|实的身体熬,将自己没受伤的手伸出。
他冷声道:“听不懂话吗?”
钟华甄迟疑了一会儿,知道他这是不耐烦了,心想他这是怎么回事,受了一点小伤也非得管吗?
他挺拔的身体高大,仅是背手站在她面前就有种咄咄逼人感,蛮横又强势,“要我说三遍?”
钟华甄只得交出另一只手。
李煦直接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检查一遍她的手指后,把她受伤的手指往嘴巴里一含,钟华甄愣了愣,手指蜷缩起来。
“你做什么?”她问。
“我给我的东西看伤口,”他从怀里拿出去疤痕的涂膏,“关你什么事?”
钟华甄沉默着,后边那个领路小厮颤抖背过身,觉得自己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
……
皇帝已经准钟家去青州,只待雪路解封春来时便可离开。
府内的消息严密,伺候的下人都是守口风的,小七是个岁数不大的孩子,钟华甄屋子曾少过一个婢女,只要会猜的人都往那方面想。
钟家身份高,钟华甄娶的妻子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