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追溯到光诚帝时期。
沈泽川认为, 光诚帝开启的永宜中兴是大周最后的机会,虽然短暂,却涌现出了无数英才,永宜年是群贤并起的时代。这个时代昭示着大周正在复活。
当时阒都拥有一位强健果决的帝王,他的文臣里有齐惠连、海良宜, 他的武将里有戚时雨、萧方旭。这些贤才追随着一个君主,他们抱有同一个理想,永宜中兴是这些人共同创造出的光芒。
曾经还是鹰奴的阿木尔站在茶石河畔, 目光越过那湍急的河流, 看见的大周是个无懈可击的庞然大物。边沙十二部面对这样的大周根本束手无策, 他们最强的悍蛇部在北方被萧方旭打得节节后退,冬季一到冻死的牛羊遍地都是。
阿木尔最初率领嘹鹰部离开茶石河畔,只是为了找到能够生存的土地。他的兄弟都饿死在了风雪里, 因为嘹鹰部的弱小, 阿木尔不得不带着部族在大漠里流浪。他在流浪的过程里, 看到了边沙十二部在自相残杀, 和嘹鹰部一样弱小的回颜部无法在强部的践踏下生存, 于是他们离开了大漠,投靠了萧方旭。但是阿木尔已经受够了桎梏,他不相信天神赐予的猎隼是生来的奴隶,他根本不想得到强者的怜悯,他只想站起来。
阿木尔崛起于大漠, 他以鹰奴的身份击败了悍蛇部的苏德, 迎娶了苏德的妹妹苏日娜。当阿木尔再次面对大周的时候, 他的对手就是萧方旭。阿木尔认识到边沙十二部必须像大周一样团结,他得成为大漠的霸主,像光诚帝一样强大,所以他开始吞并其他部族。
可是离北铁骑拥有辎重,铁壁的构建让阿木尔无法深入。他在与萧方旭的交锋中,发现光诚帝老了,大周不再像几年前那样生机蓬勃,他意识到击败大周的办法不止这一个。当他把目光再度放回茶石河畔,格达勒就是个契机,阿木尔决定用格达勒的蝎子瓦解掉大周的防御。
白茶就是阿木尔在格达勒的阻力。
但是阿木尔到底用什么办法杀掉了白茶?
“你们为什么还要住到格达勒?”萧驰野撑起手臂,“既然白茶在端州搭建了庇护所。”
“因为黄册入籍的推行,”沈泽川想到了齐惠连,“这是道墙。”
“没错,大部分女人没有户籍,朱氏勾结响马的时候为了销掉她们的案宗,给阒都报了很多死亡名单。少数女人的姓氏即便还在,她们也会像我母亲一样,被家中的兄弟卖掉。”海日古有点低落,“白茶率领的伎子们不能只手遮天,她们为了解决户籍问题,大部分都嫁给了端州衙门的胥吏。白茶在楚馆隔出了我们的居住地,把孩子都养在这里。但是随着人数的增加,想要隐藏起来十分困难,最难的是像我这样的小孩,外貌上过于显眼,即便拿到了户籍文书也没有用。我们在端州见不了光,在青楼的后院里靠着她们的积蓄活。后来响马被围剿了,格达勒得到了一段时间的安宁,我们就是在那个时候回到了格达勒。阿木尔召集蝎子的时候承诺给我们土地和牛羊,吉达相信了,我抵抗不了边沙骑兵的追捕,只能再次回到这边。白茶死后,伎子们仍然在帮助我们,只是力量不再那么强大。我带着人在端州边缘生活,几年以后阿木尔突袭了茶石河防线,中博不再受衙门管制,我就是在那个时候进入了中博,生活到了现在。”
海日古说得口干舌燥,晨阳给他再次倒了碗水。他小声地道谢,捧着碗喝干净了。
“时间正好,”萧驰野看向沈泽川,“白茶死后阿木尔得到了蝎子,他把蝎子分出了黑白。白蝎子在大周内部给他传递消息,军防图只是其中之一。咸德年厥西闹灾,海良宜追查户部账簿,向花思谦问责。花思谦为了填补国库亏空,向同流合污的世家官员们要钱。”
“他没有要到,”沈泽川笃定地说,“花思谦在咸德三年把花氏的田宅转卖给了奚鸿轩,正是因为他没有从世家官员的手里要到钱。但是亏空太大了,花氏根本填不起。”
“然后发生了中博兵败案。”萧驰野皱起了眉。
萧驰野对边沙骑兵的突袭兵路记得很深,他们曾经在梅宅内分析过,当时边沙骑兵突进的目的地是厥西。如果世家内也藏着白蝎子,那么阿木尔应该知道,厥西当时已经没有粮食了。
萧驰野沉默地在地上画了几道,少顷后说:“厥西不好守,阿木尔的骑兵深入腹地是冒险,边沙骑兵当时的优势就是以战养战,他们守不了城。如果他的目的地还是厥西,那么这条线就是自寻死路,他会在厥西面临三方包围。”
“如果参与兵败案的世家官员就是想要阿木尔死呢?”沈泽川盖住了萧驰野画的军事草图,冷不丁地说,“他们不受牵制,阿木尔控制不了他们,他们想把阿木尔当作和沈卫一样的狗。他们可以引诱阿木尔深入,再借着三军之力杀掉阿木尔,让这场兵败案彻底变成沈卫通敌案。”
“那世家就不知道白蝎子的存在,”萧驰野醍醐灌顶,他扔掉了树枝,“他们以为自己能够操控阿木尔。”
双方都心怀鬼胎,在这场博弈里各有所需。阿木尔或许伪装成了来自边沙的傻子,他根本没有暴露出自己的底牌,世家甚至不知道还有白蝎子在身边。阿木尔顺水推舟地突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