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每当看到藤丸立香需要侧头去听声音的时候,盖提亚就会感到一阵烦躁,像是明明在雨中站了许久,心中的土地却无法湿润那样,空且虚无的干燥着。
他头一次清楚的认识到,在这空荡荡的内侧,存在着想做点什么来打破这困境的意志。
就如同想要终结痛苦,终结混乱那样,只不过,盖提亚第一次察觉到,原来痛苦和混乱会让自己的认知变得更加敏锐,谈不上好坏,可却很值得。
等回到自己的房间,他俯下身,轻声呼唤道:“纳贝流士。”
崭新的魔神柱出现在他圈定的范围内,“熔矿炉之集合,纳贝流士启动。吾等通晓音律,吾等织造歌章。敬请下令,中央玉座。”
纳贝流士睁开眼,看到的是其他魔神投来的同情目光,还没搞明白那眼神意味着什么,它就接到了一个命令,辅助统括局制造一件东西。
“哦哦,是要装饰玉座吗,统括局。”司掌艺术的魔神欣喜道。
统括局完全没在意它那欣喜若狂的表现,“不是。”
“那是……”
盖提亚停下思索了会儿,选取了过往的记录中藤丸立香提到过的词汇,“报恩。”
熔矿炉把自己的柱身弯曲成一个极具艺术感的问号:?
啥?
藤丸立香正待在起居室里用相簿装照片,以前在迦勒底时,他也有这样一本相簿,只可惜没办法带出来,现在恐怕已经不知去向了吧。
照片是那个时候沢田纲吉他们送给他的,他一页一页的耐心装帧,盖提亚飘在旁边帮他按住一角,然后耐心地看着把照片放进去。
“谢啦。”做完这一切,藤丸立香把相册放到起居室的书架上,顺便感谢到。
魔术式就像是冬木的背后灵那样,紧贴在他身后,他有点哭笑不得地转过身:“……这次真的是你自己要来帮忙,我什么也没干啊!”
盖提亚没说话,而是径自撩起他黑色的耳发,露出左耳的轮廓。
在魔术不假思索的穿透下,青年的耳垂先是一白,然后凝出一滴血珠,魔术式的手顿了顿,还是用指腹把它抹去。
那是潜藏在人类身体中的河流分岔出的末端,但仍然滚烫灼热,带着无法言喻的热情染上怜悯之兽的褐肤。时间赐予了生命青春和死亡,而这头戴枷锁,脚戴镣铐的知性依然纵情高歌,无法泯灭,此时的热情和青春都寄宿在他的指上。
左耳耳垂上传来些许刺痛感,让藤丸立香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头,他正要开口,却被忽然增加的重量打断了。
这时,盖提亚的手虚虚捧住他的左耳,藤丸立香听到风透过指缝,在魔术式掌中激荡起回声,似浪潮,又像是遥远的回响。
失而复得总是让人惊喜不已。
“这个是……”他用完好的手摸了下,姿势显得有些别扭,那是一只耳坠,不大不小,既不夸张也不隐晦,单靠触觉只能探明它拥有十分复杂的轮廓。
但透过兽的眼睛,他能看到耳坠的形状与缠绕在怜悯之兽的手背上的金红花纹,如出一辙。
“简单的魔术装置。虽然只是暂时的,我将自身的听力分享给你,”盖提亚如那一夜般,俯身贴在他左耳边轻轻说,“这次你能听见我了,藤丸立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