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日一大早, 秦玉楼难得躲了个懒, 大冬日里榻上最舒服了, 睡得有些发沉。
是被一阵小小噪杂声给吵醒的。
醒来时屋子里烧着地龙, 暖呼呼的, 秦玉楼缩在被子里不想动, 耳边听到屋子里响起一阵熟悉的咯咯笑声, 秦玉楼用被子裹着身子伸着脑袋去瞧,便瞧见戚修正在陪几个小家伙玩闹了。
捏捏这个的胳膊,捏捏那个的脸。
诸不知, 奶娃娃的脸可不能随意捏,捏多了容易吐口水,奶娘立在边上, 一脸欲言又止, 许是尚且有些畏惧将军的气势,是敢怒不敢言。
更要紧的是, 小家伙们正是好动的时候, 软榻上压
根困不住他们, 老二挣扎着要下去, 戚修竟惟命是从, 乖乖的便将他抱了下去,任由他撒欢似的在地毯上爬着。
奶娘们额头上都皱成了道道褶子, 眼珠子直直的盯着,生怕给磕着碰着了, 心里头有些发苦, 想当初入府时,有专门的教养嬷嬷给她们说教规矩,府中的小主子是何等的尊贵,得需何等精细伺候着,她们一个个倒是谨小慎微,却不想这夫人与将军却是一个比一个还不靠谱。
夫人时常好玩似的,一个大力便将几个小主子给齐齐推倒,瞧着摔得七倒八歪的小主子,乐得只呵呵大笑,又或者沐浴之时,学着当初稳婆接生时的手势,拖着小主子们的后脖颈,直直将整个小身板给提了起来。
这大抵皆是乡下命贱的小崽子们才会被如此对待,可这不同,乃是侯府的小主子们啊,她们一个个吓得浑身直冒冷汗,夫人却一脸优哉游哉。
夫人如此便罢了,未曾料到这将军——
将军此刻将小小姐搂着放到了腿上,父女二人表情一般无二,皆目不转睛的盯着地毯上的两位闹腾的小少爷们,跟瞧街上耍猴把戏的似的。
秦玉楼一醒来,奶娘们心中顿时咯噔一声,赶忙将地面上的小主子们给抱起了。
戚修抱着甄姐儿往床榻这般走了,边走边微微扬着唇道:“醒了?”
说着,又一脸慈爱的、小心翼翼的调整了下怀中的姿势,似有些炫耀似的朝她道着:“闺女性子稳,乃是作战指挥,争当军师的奇才,儿子们那小胳膊小腿劲道儿足得紧,将来定也是驰战沙场的好料子”
戚修眼中泛着陌生而奇异的光。
秦玉楼听了嘴角微抽。
这小家伙们站都战不稳,话都说不利索,哪里就晓得将来是块奇才,且儿子们便罢了,这闺女么——
秦玉楼瞧着一脸乖觉的甄姐儿,想着她体型彪悍,一身铠甲,驰骋沙场的模样。
噢,不!
戚修好似特别喜欢小孩子,这日难得连书房也没去,陪几个小家伙们玩了一个早上。
用完膳后,又兴冲冲的张罗给两个儿子取名字,昨个夜里睡不着,便已想了几个名字,结果到了今儿个便又都不满意了。
马上临近春节,戚修因立功受伤的缘故,皇上体恤他在外征战,不辞辛劳,遂特意给他放了大假,不过戚修乃是
个闲不住的人,虽不用正经当值,却也日日往那骁骑营走一遭。
不到两年的时间,由军中一个小小的头目竟一跃成了二品将军,成了当今圣上的心腹,成为了整个大俞的英雄,在曾经太平盛世的大俞中,戚修乃为第一人。
是金子总会发光,却不知戚家的这一颗金子,被深埋在了地底下,埋了二十余年,这二十余年韬光养晦的辛劳,也算是值了。
自前些日子戚家被解了禁,又从北方传来大捷的好消息后,戚家便一直成为了整个京城的焦点,无论是哪家府宴上,或者哪家茶楼的饭桌上,又或者那个犄角嘎达的角落里,总该少不了些个关于戚家的热议话题。
便是当初于年初戚家大少奶奶生了个三胞胎的消息,彼时在满京热议了好一阵,闹了两三个月才消停,结果,现如今又被重新翻了出来。
大俞崇信神明,便是二胎都算稀罕,三胞胎甭说在当下,便是大俞见国已来,听闻生养过三胞胎的例子也只仅此一回。
是以,当初除了私底下夸赞秦玉楼福泽深厚外,又有少许信奉神明之人捏着胡子意味深长的夸赞着“此乃祥瑞之意”。
眼下经过战乱,天下重新恢复太平,戚家世子戚修却是功不可没,于是,有些崇拜戚修之人便将之前那一套“祥瑞”之说给重新翻捡了出来,这一传十十传百,慢慢的便开始在坊间传言了开来。
当然,此时还并未传到戚家耳朵里。
戚修回来了,秦玉楼每日的事便又多了几分,她要掌管着家事儿,到了年底本就繁忙了起来,皆是些繁杂琐碎之事儿,年底的喜宴、寿宴又多,戚家渐渐开始得势,各府
之间的人情往来便密不透风的开始砸来,得照看几个小的,她日日像个陀螺似的,转个不停,偏生还得抽出空挡好生侍奉那位大爷。
这位大爷方回来时,两人甜蜜了一阵,好的时候,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倒未想,这时间一长,日子一久,二人的本性便又暴露了出来。
秦玉楼原先浓烈的思念之情在日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风景里,渐渐的被冲刷得一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