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平还想再说些什么,只还没等他开口,就被陆嫣抢了先。
“我自己能走,不需要别人背。”这句话,陆嫣一早就想说了,但许念安和宋清平你一言我一语,她根本就插不上嘴。眼看他们俩就快吵起来了,她插不上嘴也得插。
听她这话,宋清平这才歇了和许念安争论的心思,软下语气说:“你脚刚正完骨,不宜多走动。”
“宜不宜都得走。”就算他们谁背她回家了,等到了家里,她还是得走:“你放心,我小叔正骨的技术挺好的,我小心一点不会有事的。”跌打损伤对于她和曾经的陆临川来说,就跟家常便饭似的,咬咬牙就过去了,没那么矫情。
宋清平想到她家里的情况,一时无言。过了片刻,才保证道:“我会尽快带你离开那里的。”
陆嫣相信他是真心想带她离开,但谈何容易。
他回不了城,她离不开大队,就算离开那个地方,最远也就在大队里。他一个城里来的知青,自己都无依无靠的,根本护不住她,甚至还会受她的牵连。
她家里人可都不是善茬,他们大队里能镇得住他们的,估计也就许家人了。
想到这一点,她下意识看了眼扶着她的许念安。
她和许念安其实不熟,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但她却关注许念安很久了,或者说,羡慕她很久了。
她看着许念安的时候和陆临川看着许念安的时候很像,都像是生活在阴沟里的老鼠看着住在殿堂内的公主,只是陆临川更多的是自卑,她更多的是羡慕。
她从小到大的生活都很苦,苦到连活着都要拼尽全力,但这样的生活对于他们这个年代的人来说,其实是普遍的。
这个年代大多数人都过得很苦,也都拼了命地活着。她和他们并没有太大的区别,顶多是倒霉出生在一个极度重男轻女,又充满暴力的家庭,但真要计较起来,这样的家庭也没多特别,远的不说,她身边就有很多这样的家庭。
她和那些跟她生活在同样的家庭里的女孩子相比,有不幸的地方,也有幸运的地方。
不幸的是,她的家庭是其中之最,她所遭遇的苦难比她们更多。幸运的是,她还活着,有很多跟她生活在同样的家庭里的女孩子都死了。有被残忍杀害的,有受尽磨难凋零的,还有活活饿死的,尤其是闹饥荒那几年。
她小时候一直觉得所有人的生活都是一样的,最多就是细节上有一点区别,直到她见到了许念安,知道她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她记得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她爷爷奶奶因为意外和疾病相继去世,他爸妈不想白白养她小叔,时不时就在族里闹上一场,试图从中得利。
有一回闹得比较凶,许老爷子和许父过来帮忙劝说。
那时候还没有生产大队,也没有生产大队长,只有村长,许老爷子就是他们村的村长。
许老爷子和许父过来帮忙劝说的时候,许母带着许家几个孩子也来了,不过,他们没有掺和进去,只是在一旁看着,许念安也在其中。
那是她第一次见许念安。
陆、许两家虽然是同村,但离得挺远的,再加上许念安和许思安因为是早产儿,小时候身体弱,一直在镇上,也就是许母的外家养着,村子里的人很少有机会见到他们。
见了许念安后,她才知道不是所有的人都像她一样,一出生就在阴沟里努力求生,还有一些人,他们是出生在殿堂内的,从小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许家人对许念安的宠爱,村子里的人都有目共睹,连取名字都是满满的爱。
她曾经听许顾安说过,他妹名字里的念是取自怀念、顾念、思念的念,安是取自怀安、顾安、思安的安,他爸妈之所以给他妹取这个名字,是希望他们兄弟三人能成为他妹身前的护盾,护他妹一生平安。
而她……
她那个时候还没有名字,她的名字是她哥上小学后,她父母顺便给她取的。
她哥叫陆荣,她叫陆焉,取自与有荣焉的荣焉。后来上户口的时候写错了,写成了嫣然的嫣,然后,她的名字就变成了陆嫣。
挺好听的一个名字,至少比赔钱货好听。
哪怕这个名字没有任何含义,只是她父母给她哥取名字的时候顺便取的,只是别人不小心写错的,她也很喜欢。
她羡慕许念安,但不妒忌,因为许念安的存在,就像是上天在告诉她,真的有人在过你想要的生活。
或许有一天,她也能过上那样的生活,就算不能,只是离开关着她的地狱也好,就像她小叔那样,在人间有个容身之处。
她想了很多,也看了许念安良久。
许念安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很想松开扶住她的手到陆临川身后躲着,又怕没她扶着,她站不稳,一时有些为难。
陆临川看出了她的不自在,开口喊了一声陆嫣,提醒她别再盯着许念安看。
陆嫣听到他的声音,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盯着许念安看,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能麻烦你扶我回家吗?”她其实能自己走的,但宋清平多半不会让她自己走,与其让他背她,或者扶着她走,还不如麻烦许念安扶她回去,这样就算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