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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传12(1 / 3)

诸葛霄早就死了。

这就是顾月息要讲给晏无咎听的, 第一个故事。

顾月息喝了十年的槐花酿。

这酒算不得特别,汴京的酒肆里随处可见,只不过,唯独那家叫万色阁的教坊的槐花酿最好。

如雪清冽,如蜜甘甜,如往昔故梦逝去,情愁苦涩, 不愿斩截。

万色阁的槐花酿好,数量却很少, 多数都专门为某位贵客准备,旁人很难得一壶。

顾月息第一次喝槐花酿,便是十年前他成为六扇门门主后,晏无咎自万色阁出来, 碰巧偶遇。

那人眉目微敛,半醉半冷, 擦肩而过时,将手里的酒随意抛给他, 说是作为贺礼。

酒虽好,顾月息却从未醉过。

今日不过三杯两盏,不知道为什么却好像已经醉了。

若非是醉了, 怎么会这么坦然, 一眨不眨看着面前的人,不怕被他发现眼底情火焚烬?

放任想象,若是能彼此相悦, 此时此景,当是如何沉醉。

世间何事于顾月息都算不得难,都有迹可循,只要他想,自有办法去做到。

唯独想要面前人的喜欢,他却是,半点法子都没有的。

这十年,苦涩寂寥,却也曾有刹那流星一样的欢喜,温热这漫漫永夜。

忍不住的时候,还可以像现在这样,借那些不甚重要的琐事,和这个人面对面坐在一起。

为他烹茶,听他说话,看他眉目矜傲,猜那琥珀茶色的眼波,叫人目眩神迷的飘忽晦暗后,他的心彼时落在何处。

就像囚禁于寒潭下的烈焰,隔着厚厚的冰霜,看见过湖面上的繁花投影,想象春风花香是什么滋味。

这样便足够了,足够沉于淤泥,在来年春风再来之前,安静等待。

本来是这样的。

十年都过来了,本来可以一直这样下去的。到老,到死。

但是,他们回来了。

那天,诸葛霄就坐在这里,坐在此时此刻晏无咎右手边的位置上。

十年未见,不需要再伪装温润无害书生的诸葛霄,眼角带着一点微微上扬的傲慢,唇边的笑意悠然闲适,意味深长。

那笑容和他,居高临下,好整以暇,仿佛这世间的所有人,皆不过蜉蝣朝露。

诸葛霄的傲慢向来淡淡,并不外露,也从以前开始就没有如何隐瞒。

因为他所傲慢的事实,他带给世人的压力,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

即便是顾月息。

就像那次,不是顾月息找到了诸葛霄,是诸葛霄找上了顾月息。

诸葛霄狐狸一样笑着,冰冷的目光对上顾月息:“前世的记忆,看来大家都想起来了呢。”

顾月息永远记得那一天,诸葛霄说的每一句话。

这个人最是知道怎么玩弄人心,三言两语作一把淬毒的刀,将他画地为牢、自我囚禁的牢笼,一刀一刀割开。铁锈、污泥和毒,一并刺进心魄。

“……让我想想看,你知道了多少?毫不犹豫就决定帮风剑破对付我了,看样子知道的也并不怎么多嘛。否则,就该连同风剑破一起杀了才对。”

“……你跟风剑破不同,你足够聪明,该知道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们做了同样的事情,自然更能彼此理解。你们是身不由己的受害者,一切罪责自然便是我的。是也不是?”

“……可是,事实果真如此吗?顾月息,现在你还在自欺欺人不成?让你伸手的,不是我,不是药,是你的嫉妒。”

前世旧梦恍然重现顾月息眼前,那时候,他在想什么?

“……要我替你回忆一下吗?孤洁清冷的顾公子,在被人‘设计’,逼不得已的情况下,是怎么对待平日里一眼都不敢多看的心上人的?”

嘲弄讽刺的声音妒火中烧,偏生还冷言冷语,极尽自律克制。

但顾月息却毫无反击之力,血液和心跳得极快,他的脸色反而苍白至极。

“……你的表现像被迫吗?逼不得已?最声名狼藉的采花贼都比你顾月息更矜持温柔。你那些一整夜不重样的手段,普度大师和顾老太傅有教导吗?顾公子捂住他的眼睛,弄哭他的时候,药效可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你当时的表情,也像现在这么清醒冷静呢……”

“……如果当初躺在你身边的人不是他,药效再加十倍,你还会这么做吗?如果当初,你不曾先有心思,我会用他来试探你吗?”

“……风剑破更可笑,我只不过想看看,他到底有没有他说得那样秉公无私,何时叫他囚禁晏清都,公泄私欲?罪不可赦的到底是作为诱因的我?还是虚伪的你们?”

他说得话,无一不对,全是事实。

可是,无论是身在汴京的顾月息,还是远走江湖的风剑破,都没有否认过自己的罪。

不是已经自我放逐,不是已经自我囚禁了吗?还不够吗?

所有人都已身在地狱,为什么没有受到任何惩罚的共犯,却可以这么心安理得,毫无负罪来嘲讽他们?

诸葛霄的脸上岂止是毫无罪恶感。

“我之所以想起了前世的记忆,还得多谢你们,本来我以为那只不过是虚无缥缈的梦。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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