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巴的钱,都是五块十块攒下来的,没忍心拒绝:“假期的话,我下午应该有时间,你们看什么时候来。”
他没有要钱。
可两个学生执意要他收下来,表情像要哭出来一样。
季维只好收下了沉甸甸的钱。
胖虎和瘦猴先是高兴,眼睛笑得像月牙,反应过来后摆了摆手:“不是我们要补课。”
他们不补课?
季维被搞糊涂了:“那你们来……”
瘦猴忐忑地说道:“是想请季维学长给我们老大补课。”
“你们老大是谁?”
黄伯警惕地问。
“孟浩。”
季维有印象。
——是他爸爸宁愿辞职也要维护的学生。
*
燕城的北城区是最贫穷的一个区,贫穷到有人称之为贫民窟,其实也不算特别穷,只是和其他区的繁华整洁一对比,显得破败不堪。
道路两侧都是肆意倾倒的臭水沟,低矮的房屋摇摇欲坠,遍布街巷的棚子将天日遮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黯淡的日光。
“你们住这儿吗?”
黄伯开着车问道。
“前面那个巷子。”
胖虎指了指窗玻璃。
季维想到那些钱,问了句:“你们的钱是哪儿来的?”
胖虎没什么心眼,立马骄傲地回道:“地|下|打|黑|拳,赢了的话有好几千呢。”
瘦猴赶紧解释:“老大不让我们打,我们是偷偷去的,他和我们不一样,他是要考大学的人。”
季维想起了孟浩的样子,异常沉默的人,就像一匹藏在黑暗里的狼,把埋在心中很长一段时间的疑问说出了口:“我能知道他为什么要考大学吗?”
胖虎和瘦猴没有说话了。
过了好一会儿,瘦猴才小心地开口:“他爸爸希望他考上大学。”
胖虎也补充道:“我们也希望他考上大学。”
车停了。
瘦猴和胖虎跟季维说了再见,下了车。
孟浩远远地就看到了他们。
还有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的车。
胖虎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老大,我们帮你找到老师了,明天下午两点就可以去上课。”
“你们哪儿来的钱?”
孟浩皱了皱眉。
“自己攒的。”瘦猴立马说道,小心翼翼地把写着季维手机号的纸条递过去。
孟浩看着他们脸上的伤,什么都懂了:“我跟你们说了多少遍,那地方是会死人的,赢得了一次赢得了每一次吗?”
“可老大你不是一直赢吗?”
胖虎小声地开口。
孟浩闭了闭眼。
不是一直赢。
最后一次,他是被人打得遍体鳞伤。
扔下擂台的。
因为被怀疑用了禁|药,不然怎么会有他那样不要命的打法。
他只是想给母亲赚医药费而已。
胖虎见他沉默半晌,慌忙说:“老大,我错了,我不该提的。”
“都过去了。”
孟浩转身进了屋子。
“小浩你回来了。”
床上躺着一个虚弱的女人:“别买药了,我最近已经好多了。”
“张叔他们又拿来了三千块,我们有钱。”孟浩坐在床边,认真地给女人喂药。
“真的太麻烦他们了。”
女人叹了一口气:“怎么还得上啊。”
瘦猴站在门边,神色复杂地抿了抿唇。
孟浩家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登门了。
孟浩的父亲是个英雄。
可那场事故中死的不只有孟浩的父亲,还有那个小偷。
于是被报复。
长年累月的报复。
门上被泼红油漆、半夜有人恐吓……构不上犯|罪,却足以让一对孤儿寡母生活在惊惧里。
一开始会求助。
人们怀念英雄,总是会热情地伸出援手。
可人们的同情是有限的,精力也是有限的,一年如此,两年如此,可七年、八年呢?
身在黑暗。
所以,自己便成了黑暗。
再也没人敢报复。
也没人敢接近。
唯一的亮光就是考大学。
考上大学,从这片黑暗中挣脱出去,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体体面面地生活。
孟浩喂完药,走出屋子,冷漠地说道:“把那课退了,给自己交学费。”
“你让我们看着点儿季维学长,难道不是想打好关系找他补课?”
瘦猴忍不住问。
“季维?”
孟浩的脚步忽然顿住了。
过了一会儿,他缓缓开口:“把他手机号给我。”
瘦猴喜出望外地递过去了。
*
第二天,季维倒时差一直睡到中午,是被一条推送消息震醒的,他爱豆倒是早早地出去了,他点开微博发的推送。
——青年画家季维百万美元画作今日九点在上海逸秋美术馆展出,百分百复刻《千里江山图》,观展者众多
季维眉头一皱,他那幅画只是节目上的即兴之作,怎么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