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誉温笑:“朕才来一会儿。肚子饿不饿?”
福姐儿摇摇头:“乘车久了,有点不舒坦,不想吃东西。”
她自从开始服药,身体就一直不太自在,远没有从前康健有力。
赵誉摸了摸她额头,“朕带你走走?吹吹风,许是能舒服些?”
福姐儿点点头,披件衣裳陪他出去了,两人屏退侍从,只一个黄德飞远远跟着,在静谧的营帐间穿梭着。
当皇上还是有很多好处的,他趁夜游走,不希望人打扰,就有乖觉的侍从早早与各处打了招呼,两人一路都没遇上旁人。下了山丘,就是一条静静流淌的河,深秋的风中凉意深深,河水也是冰冷冷的,赵誉宽大的手掌攥着她冰凉的指尖,两人沿河缓步走着,谁也不曾开口。他偶然伏低了身子亲吻她的额角和脸颊,夜色中,他朗毅的面容显得无比柔和。这一瞬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福姐儿从他深邃的眼眸中读出了几分期许。在这一瞬,她忽然相信,他是真心喜欢她的。
赵誉指尖抚上她的下巴,在她唇上深深浅浅的亲吻,福姐儿顺从地靠在他身上,闭上眼睛,感受凉凉的水意漫过脚尖。
温馨的独处时光总是易逝,两人在河床上坐着看星的时候,听见不远处几声尖利的哨声,赵誉温和的面色陡然变得森寒,他几乎立即就翻身而起,下一秒将福姐儿也拽了起来,“走!回营帐去!”
福姐儿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还未及反应过来,就见缠斗在一起的官兵和黑衣人越来越近。
黄德飞飞快上前,“皇上!快离开这儿!”声音微微发颤,想喊不远处跟随的侍从们上前。却有一个刺客在这瞬息间突破重围,飞身而起一剑直向赵誉刺来。
福姐儿心中波潮涌动。
她受制于人,苦苦求存。君心易变,宠爱难长,以色侍人,色衰爱驰,终不长久。谁能保她护她?世间之人,除了孙嬷嬷,就只有她自己!
福姐儿把心一横,在那寒芒飞来的瞬息,在后猛地用尽全身气力扯了赵誉一把,两人位置交换,赵誉睁大眼睛,直直盯向那把刺来的长剑。
他本是有武艺在身的,瞅准了刺客的来势,他有把握能活擒住那人。可他万万想不到,福姐儿会在这紧要关头破坏了他的计划,用她柔软的身子硬生生挡住了那一剑。
寒光自她胸口下方刺入,饶是赵誉反应过来扯了她一把,那剑势仍是未曾用尽。剑尖刺入一寸余,她鹅黄色秋衫瞬时见了血色。
赵誉恨极,一手抱着福姐儿一手空着朝那刺客抓去。
徐汉桥带着人上前支应,几下擒住了那刺客。
赵誉看了眼怀中双眼失去了焦距的人儿,一咬牙,将她打横抱起,几步走到那刺伤了福姐儿的刺客面前,一脚踢在他胸口,喝道:“将此人,凌迟处死!”
那刺客眸光一滞,忽地全身抽搐起来。
徐汉桥上前按住那人,却已经来不及了,“皇上,此人服了藏在口中的毒丸。”
赵誉面色极寒,抬眼见不远处的其余刺客都已被制服,抱着福姐儿飞快朝营地走去,一面令道:“去传太医!”
赵誉抱着福姐儿直入自己的大帐,已有不少大臣闻知了刺客的事,皆站在帐外焦急地等待消息。见赵誉亲手抱着福姐儿过来,群臣面色有些复杂。
赵誉并不理会众人的反应,见太医还未到,不由一脚踢翻了地上的香炉,“人在何处?十数之内不至,斩!”
黄兴宝战战兢兢上前:“已去请了,知道是外伤,许是要带些伤药。”
赵誉正欲再说,忽然袖子一紧,被人拉扯住了。
转过头去,见福姐儿面色苍白,嘴唇轻颤在说些什么。他低头凑近,听她断断续续地道:“皇上别生气……”
她试图伸手去抚平他紧蹙的眉头,却因动作牵引伤处疼得吟唤了一声。
赵誉攥住她的手,咬着牙道:“傻子,傻子!谁许你用自己的身子替朕挡剑!谁准你冒这种险!”
福姐儿无力地笑了下,一滴泪珠子顺着眼角滴落下去,“皇上没事就好……皇上没事才行呀……”
赵誉胸腔窒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喉间似乎堵了团棉花,难受得连呼吸都住了。
一行清泪顺着他清峻的面容滑落下来。
他此刻能做的,只是紧紧的,紧紧的攥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