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是对的,都想别人让步。今天说破了大天去,甭管扯什么理由,不外是‘去’与‘留’。如今僵住了,各有各的道理,闹僵了不好看。”
容逸道:“是。”目光中有催促之意,他知道公孙佳不会无故说这许多话,但是与这几位老人家讲话,一直不讲到正题,稍有不敬老之嫌。
公孙佳道:“一件事儿如果僵住了,我就会问自己,然后呢?现在,我也问问诸位,然后呢?且不说我能不能劝得动陛下,只要我开了这个口,然后呢?我会怎么样?”
李侍中道:“县主深明大义,当得褒奖。”
公孙佳嗤笑一声:“口惠而实不至。我告诉您会怎么样,也许有人会说我‘懂事’,可我太婆过世了,我要截走她的荣光,让她的荣耀减一减。我的外公外婆想要老人家风风光光的,我在后面给他们泄气。我的舅舅、舅母正与人讲理,我站对家。诸公都是人才,应该知道我的处境,家父过世之后,谁对我最好?嗯?你们在让我吃里扒外。以后我有什么事儿,要指望的,还得是我的亲人。”
她说话的口气一点也不犀利,仍然是平和柔软的少女腔调。三位老人精却是经的见的多了的,并不会被这表象迷惑。
赵司徒叹道:“你说的都是实情,总不会是来劝我们放弃的吧?我们身为大臣,也是不能放任陛下如此的。”
公孙佳道:“我明白的。职责所在,诸位要是不劝,才会叫人小瞧了。”
容尚书脑子里迸出他“阿姨”那个“秦王”的评断,开口问道:“县主的意思呢?”
公孙佳道:“并不是我想对诸位前辈无礼,而是我又问了自己一遍,这一回陛下听了,回去了,然后呢?
“并不是皆大欢喜。陛下一生,做了多少别人想都不敢想的事,如果世间没有神明,他就是最接近神明的人。岁月越久,神性越强。越是在最初陪伴他的人的身上,越能保持他的人性。普通人家,姨母过世,外甥吊孝,有什么毛病?诸位觉得过格了的事,只是因为陛下是陛下。
“神性太多了,就没有人味儿了。让陛下多一点人性,没什么不好。都说天地不仁、圣人不仁,诸位真要把陛下的人性湮灭,将他的神性逼出来?今天我把话撂这儿,他要接受了诸位这番大道理,大家的好日子就都到头了。等着面对神灵吧,神灵的‘不仁’一定不是诸位想象中的‘不仁’,聪明的人,越讲规矩越可怕。他自己会讲道理,讲的一定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道理。
“亲贤臣、远小人,他做到了,定国□□、求民于水火,他也做到了。那他不管喜欢吃橘子还是吃梨子,你就让他吃。”
赵司徒反应最快,一点即明:“是我们想得极端了,有违臣子之道。”
李侍中还有一点点坚持,出声道:“哎,你……”被容尚书给拉住了。只一停顿,李侍中也想通了,微微点了点头。
三人都是前朝混下来的,做官的技能是有的,李侍中摇头叹气:“不意竟要如此。侍奉陛下,也不能直道而行了。”本来经过了前朝那个乱劲儿,他们很希望新朝的皇帝能够照着礼法长,没想到还要有点小妥协。
公孙佳道:“陛下直得不能再直了。我做事,只有一句话,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想来陛下也是如此。说得斯文一点,以德报德。仅此而已。您又何必将事情变得那么麻烦呢?绕来绕去,绕的是自己。”
只要公孙佳讲话给挑明了,他们三人就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劝,还是要接着劝的,但绝不会用激烈的手段,顺口提一下,点卯一样的。殡事就这么几天,一拖二拖,事情就过去了。他们也不用再提了,也尽到了职责,皇帝也给姨妈办完丧事回宫了。一个讲情义的皇帝,配一群尽忠职守的大臣,完美。
就像公孙佳追问常安公主“大娘”的事儿,一样一样的。打一开头,就不应该抱着能解决问题的希望。台词全在事外。
公孙佳起身,对三人深深一礼:“告辞。对了,算我求诸位了,将陛下当个活人看待吧,太婆走了,他很难过,很需要有人能够贴心一点。”
赵司徒意味深长地说:“县主待陛下一片赤诚。”
公孙佳道:“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告辞。”
荣校尉对几人点点头,按刀转身,快步走去开门,门外钟佑霖紧张地:“怎么样?怎么样?怎么说这么久了?要我说,外公正怄气呢,你别去触这霉头,好好给太婆守灵就行……”
声音越来越远,赵司徒道:“她要能活到成年,必然不可小觑。”
容尚书道:“现在已然不简单了。”
李侍中问:“那我们?”
赵司徒道:“继续劝陛下,别太用力。”真把皇帝那点人情味儿磨没了……赵司徒打了个寒颤,反正他玩不过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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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佳没出湖阳公主府,钟佑霖把她带到自己姐姐房里先休息,顺便问一问:“他们为难你们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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