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县北去一千九百余里,马车行十一二日左右才能到豫章。
虽已入春,可却越往北,天气便越发的冷。
伏危把母亲准备的袖套,虞滢准备的衣裳都穿戴到了身上。
他到底也是在靠北的南方生活了二十年,倒也算习惯这边的寒冷。
初入豫章郡是一月中旬,下了场小雪,天气寒冷。
到郡治前一晚,行伍在驿站休息一宿,明早再入城。
到驿站安置后,周知县把伏危唤了过来,交代:“我在周家身份尴尬,入了周家后,或有诸多为难和不便,你届时见机行事。”
停顿片息,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一笑:“你是个聪明人,不用我提醒你也能随机应变。”
伏危应:“大人且宽心,在下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周知县点了点头,叹了一声气,嘱咐道:“今晚休息好一些,明日入城后,可得打起精神了,有些人惯会用腌臜法子陷害人,让人防不胜防。”
伏危听出了些旁的隐情,但还是颔首应下。
周知县回了房,知县娘子莫氏看见他进来了,道:“方才叮嘱伏先生了?”
周知县点了头:“周家不是什么好地方,总该提醒他一下。”
莫氏闻言,轻叹一声:“我不怕旁的,就怕像当年你被迫离开豫章之时受过的诬陷,还会再受一遍。”
周知县自嘲一哂:“我现在不过是一个穷乡僻壤的知县,还有什么可值得他们算计的?”
莫氏闻言,沉默了下来。
是呀,都去了偏远的地方做小官,已然碍不着那些人的道,又怎么会分出心思来对付他一个小知县?
*
天亮,行伍出发回豫章郡治。
昨日派人提前快马回城通报他们会在今日到,可入了城,至周家门前,也无人在门外相迎,冷清得很。
伏危早有所料,先前便听说过周知县是因得罪嫡子被下放的传言,昨夜琢磨周知县的话,约莫猜出了个所以然来。
周知县是受人诬陷才被下放到玉县做一个没什么希望往上升的小知县。
有那么一瞬间,伏危想到了素未谋面的生父。
也是这样被人诬陷,没了性命,妻儿被流放。
虽然周知县不至于到那个悲惨地步,可受的依旧是一样的冤屈。
周家为百年大世家,门府气派,两旁为石狮镇宅。
周知县夫妇下了马车,周知县抱着儿子,莫氏牵着女儿行至周府门前被拦了下来。
拦下他们的,是生面孔。
“你们是什么人?”
周知县冷着脸道:“怎么,我会自己家,还需得通禀才能进去?”
周知县生得虎背熊腰,脸部轮廓刚毅,黑沉着脸甚惧威严,让人生畏。
守卫一愣,不由自主的肃敬了起来:“小的才入府当值不久,不知爷是哪位,且稍
等,我去唤管事来迎接。”
说罢,一躬身,转身入府寻管事。
管事却是迟迟未来,等了一刻时,管事才姗姗来迟。
看到门口外头的人,眼底下闪过一抹不屑,但很快就隐藏了下来,挂着虚伪笑容上前:“原来是二爷回来了。”
“二爷可终于回来了,老太爷这些天每日都念叨着二爷怎么还没回来。”
面无表情的周知县听到“老太爷”字之时,哪怕明白管事的态度问题,但面色还是温和了些:“祖父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管事应:“老太爷近来一直病卧在榻,情况时好时坏。”
周知县点了头,转头看了跟着自己回来的人,再看回管事,冷淡的吩咐:“安排个院子让我的人休息。”
既然回来了,就不可能在外住下。
管事开口道:“近来府上来了许多看望老太爷,可能……”
话还没说话,便被周知县冷冷地暼了一眼。
周知县看穿了他的把戏,沉声道:“我虽离开了周家,但到底还是个主子,收起你那些小心思,不管你是谁底下的狗,别自作聪明。”
管事余下的话全吞回腹中,讪笑应道:“小的是说可能没有其他的院落了,倒是二爷入军前住的院落空着,只是地方略小……”看了眼外头的人,继而道:“不够这么多人住下。”
周知县自幼丧母,在周家不大起眼,后来跟着老太爷生活了一段时日,日子才逐渐好过。之前住处不大,直至入军中冒了头,才换了大院子。
高门之中,下边的人最会看碟子下菜,若是软弱几分,你便是主子,他也能欺到你的头上来,全然不会去想主子落魄再翻身之后的事。
为奴为婢者,世面见得少,道理懂得少,方会目光短浅。
管事应:“小的现在就让人去收拾收拾,二爷里边请。”
管事做了迎的动作,周知县这才抱着孩子迈进了府中。
*
伏危一行人被管事领入了一方小院中。
周府门府气派恢宏,甚是壮观,许是所居院子偏僻,直至一刻半时辰才走到院子中。
此行十人随行,这一方六间屋子的小院显得拥挤了。
因都是糙老爷们,也就没什么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