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恐,惶惶不可终日。
很多人没有施政经验,也没有经过大风大浪,通常都不会透过现象看本质。高澄亦是一样,看不透梁军的虚实。梁军强不强他不知道,他只能从战报得知,每天魏国都有城池失守。
或者可以这么说:黄河以南,除了虎牢关后面的洛阳以外,哪个城池的守将敢说自己明天是安全的?
“报,陈留郡的小黄城、阳夏城失守!”
一个信使匆匆而来,对高澄汇报了一声,他还要赶紧去给尚书令孙腾汇报一下。唐邕轻轻的对着信使摆了摆手,对方讪讪退下,独眼龙高澄还陷入呆滞之中没有回过神来。
“世子,梁军这波虚虚实实,虽然不可轻忽,但还是不要干涉前线主将的判断为好。”
唐邕小声安慰高澄说道。
“梁国到底有多少军队?这次他们动用了多少兵马?不是要春耕么,他们哪里来的那么多人?”
高澄询问了一连串停在心中很久的问题。这几天他一直没想通这些个问题。
高澄不通地方政务军务,唐邕不知道要如何跟一个小白去解释基本概念。
可是高澄又是高欢嫡长子,将来要当皇帝的,是自己最大的上司,他又不得不去耐心解释。
唐邕轻叹一声说道:“地方军务,以行台为主,而非是以城池为主。青州行台的兵马,乃是尧雄和高敖曹部,河南行台的兵马,乃是封隆之和李元忠部。
尧雄就不说了,现在还在青州的即墨城。河南行台的兵马现在全部集中于荥阳,河南大小城池都是由数量不等,临时征召的郡兵驻守。
如今春耕郡兵难招募,梁军选择出兵的时节,也是看准了我们的弱点,故而每战皆胜甚至兵不血刃也无甚稀奇的。
至于为什么梁军有那么多兵马,这个在下也不知道。”
唐邕的语气非常无奈。他其实是有猜测的,只是没有证据。
梁军应该是有一支由最精锐士卒组成的“尖刀部队”负责开路,后续有些世家的私军部曲负责转移河南之地的人口,牲畜,辎重到长江以南。
这些部队偶尔也能顺手攻一下没有兵马驻守的城池,因为魏军主力集中于荥阳,所以也无法验证这部分梁军的成色。
所以就会显得梁军数量很多,几乎是倾国之力。
但实际上,这次后续那些部曲出兵的费用都是很多世家大户负责摊派分担的。
毕竟,掳劫的人口什么的,懂的都懂,雁过拔毛是老规矩了。只要过手,总能揩油。
这方面刘益守跟他们是达成了默契。
你不要太过分,我也就当没看见。
刘益守布下的障眼法,可以迷惑像高澄这样很少接触底层政务的人,却瞒不过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过的宿将,也骗不了在基层耳濡目染过的干吏。
如今李元忠和封隆之二人就是顶着邺城这边的压力,决意与刘益守的梁军主力在荥阳附近会战,力图一举扭转战局。
当然,他们也分不清到底于谨这边的南线兵马是主力,还是刘益守亲率的精干奇兵是主力。他们只能奔赴屯扎荥阳附近,以不变应万变。
听完唐邕的解释,高澄恍然大悟,心中大定。
他兴奋莫名的拉着唐邕的袖口问道:“那依你之见,本世子要如何应对才好?”
高澄并不担心刘益守能打到邺城来,他怕的只是魏国的局面无法收拾,高欢回来就要收拾他了!在高澄看来,梁军打过黄河难如登天!
当年陈庆之都没办到的事情,他不觉得刘益守能办到!
“属下以为,在枋头屯兵屯粮,准备应对荥阳的战局,或许是明智之举。当然,如何行事还要看孙尚书(孙腾)的意思。
至于黄河以南的军务,不闻不问是最好的。”
唐邕低声说道。
高澄微微皱眉,心中略有些不满。不闻不问,那他还着急什么呢?在枋头屯兵屯粮这种事情,只要是粗通军务的人都能看到,孙腾也必然会有此一手,根本不需要说出来!
不说出来没啥,他去说了,反而会显得自己很无能!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在读大学生从学校回到家乡的农村过暑假,然后兴奋的告知父母他已经知道一加一等于二了。
难道他的父母得知此事后会认为他很聪明么?
“是在下失言了。”
善于察言观色的唐邕拱手行礼抱歉道。
“无妨的,只是什么也做不了,怪可惜的。”
高澄略有些遗憾的说道。
“其实吧……世子不妨提议二公子(高洋)镇守枋头,以防梁军偷袭。”
唐邕不动声色的说道。
“他也配?”
高澄不以为然的反问道,见唐邕不解释,高澄陷入沉思,很快便抚掌大笑!
“高!实在是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