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祖珽那天说了偷袭南乡,焚烧敌军粮草的计划后,高澄虽然没有同意,但这件事却一直盘旋于脑中,时不时就会拿出来思虑一番。
高澄越是想越是觉得有门!连自己都觉得疯狂的事情,敌人肯定预料不到。事实上,高澄猜测得没错,韦孝宽在制定撤退计划的时候,确实是考虑到了这个因素,南乡远离宛城,远离主战场。
南乡在宛城西北三四百里外,骑兵奔袭最快速度,单程需要两到三天。这其间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稍有意外,就是去送死而已。
但是诱惑也很大,因为这么疯狂的计划,一般人肯定不可能执行,敌人在正常情况下也不可能去防备!
高澄越想越是心动,若是这一招能成功,一把火烧掉达奚武部的粮草,那整盘棋就活过来了,不需要旷日持久的跟崔氏兄弟在南阳磨时间。
而自己作为高欢嫡长子,指定的接班人,也会因为此战声名鹊起,让霸府内隐隐瞧不起自己的人赶紧闭嘴。
这天,高澄将祖珽找来,两人到书房里密议。
“祖孝征,你那一招,真的可以用么?”
高澄有些不确定的询问道。这一战他必须亲自参加,才能显示出本事来。如果怂恿其他人去,输了他会被千夫所指,赢了好处都是人家的,到最后他啥也得不到。
正因为要亲力亲为,所以高澄必须要弄明白实质性的风险到底有多大!
“世子,此事看似危险,实则稳如泰山。关中本来就兵少,还要力保宛城不失,能留出多少兵马去守南乡?再者,我们打探清楚以后,只要发现他们把粮草转运到南乡,那么就可以直接动手了。
若是他们不动,我们也不动,自然就没有风险,世子倒是不必担忧。”
祖珽胸有成竹的说道。他并不认为自己此番只是为了高澄,袭击南乡,绝对是好主意,不过还是得看达奚武他们“配不配合”。
“攻占南乡我觉得不可取,但是……放火烧个粮仓,还是很有意思的。”
高澄邪魅一笑,英俊的面孔露出一丝狡黠和兴奋的扭曲。
“但是高岳肯定不同意啊!如何是好呢?”
高澄又苦恼的挠挠头,他对这位族叔并不是很看得起,平日私下里都是直呼其名。
“或许,可找窦将军,毕竟是姨父啊。”
祖珽不动声色建议道。
窦泰是娄昭君妹妹的夫君,平日里与高澄的关系比高岳还亲近些。更主要的是,窦泰这次并非主将,他也有自己的利益诉求。
“不错。”
高澄微微点头,表示赞同。其实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高岳不可能同意这次行动,那些非亲非故的将领也不原意跟自己亲近。
唯有窦泰,统万镇镇将出身,兵马自成体系,又是母亲那边的亲卷,可以信任。
“如此,那你便辛苦往前线跑一趟吧。”高澄对祖珽说道。
“世子,为表诚意,还是世子亲自去比较好。”祖珽有些为难的说道。
兵对兵,将对将,王对王。试问祖珽这种在其他人看来不过是“狗腿子”的身份,又如何取信于人呢?恐怕窦泰非但不会感觉到高澄的“诚意”,反而会认为是被羞辱。
求人办事,就要有求人的低姿态。
“也好,反正这赭石城也待得腻歪了,那你就随我走一遭白河吧。”
高澄叹了口气,深切感受到了俗语里常说的“好事多磨”到底是怎么回事。
……
襄阳城内校场上,横二十行,竖二十五列的队伍,整整齐齐列队站立,每人间隔的距离几乎一致,约空出两个成人手臂的间距。
这些人都是只穿着单衣和长裤。下半身看起来还算保暖,但上半身那件是真的薄,两条胳膊都露在外面。
他们如同石像一般站立着,一动不动。
杨忠和斛律羡紧紧跟在刘益守身后,在队伍里穿行着,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每一个人。
“主公,这些人就是按主公的要求,优中选优,精通骑射之人。他们每个人都不是家中独子,可以为主公前驱,任何时候都能冲到一线!
一旦阵亡,家中亦是有优厚抚恤,家中兄弟亦是可以安排到军中服役。”
杨忠小心翼翼的说道。
刘益守仍然是背着手不说话,在队伍里走来走去。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精锐中的精锐,晾在雪地了一个时辰了,身上都冻起了鸡皮疙瘩,却是纹丝不动。
“兵不在多在于精,这次你办得很好。”
很久之后,刘益守这才微微点头说道。杨忠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当初白袍军在北面大杀四方的时候,优中选优,强中选强的策略就引起了刘益守的重视。
以正合,要求军阵严整,主将调度合理,不留破绽。对于兵力有要求,对于士卒的训练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