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丞已经答应了会给尤玮一个“坦白”, 就在秦辉的生日宴会之后。
尤玮心里稍稍踏实了一点,起码他愿意说, 而不是再像过去那样找借口搪塞她。
只是尤玮转念一想,又不禁自问, 要是她到现在都没发现这件事的端倪, 她没有直截了当的去问顾丞, 那么顾丞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呢, 或者说他打不打算告诉她呢?
阔别四年,他和她似乎多了一层“陌生”,这四年的经历改变了许多事,也在他们身上或多或少做出了一点微调,他们都不再是四年前的模样了。
现在的她, 想的是升职, 想的是自我实现,想的是如何不被眼前和将来的利益漩涡吸进去,正如娄副总所说的意思一样,一旦她“臣服”于某位高层,或者向“名利”下跪,那么她这一辈子都会是奴隶,就算爬的再高也一样。
正如方副总和张立民, 如秦辉和何静生,坐在那样的位子又如何呢, 手里的钱再多又如何呢, 到头来牺牲掉的只是自己, 那位子,那些名利,依然完好无损的待在那里,等待下一个愿意自动臣服的奴隶出现。
而顾丞呢,他也变了,变得更加深不见底,最起码四年前尤玮还自信可以看透他,如今却有一种雾里看花的感觉。
只是唯有一点,尤玮可以确定,那便是顾丞并没有陷入这个贪腐的漩涡,尽管他正在和这几个身处漩涡中心不能自拔的大鳄为伍。
***
就在秦辉生日宴的前一天,娄小轩忽然找上尤玮。
其实尤玮已经早有预感,自从那天她在例会上顶撞了娄副总,崔圳很快就做出了反应。
娄小轩虽然那两天很平静,可是尤玮知道,娄小轩的平静只是暂时的,她早晚也会来问她。
两人在尤玮的休息室里见面,这里不用离开酒店就可以谈话,而且隐秘。
娄小轩不再像过去那样毛躁,打从进门后她就一直很冷静,等尤玮倒了两杯水过来,她喝了一口才开始说话。
娄小轩:“你不会轻易与人合作,尤其是集团的那些高层。”
尤玮站着,笑道:“你会不会太高估我了,我没有那么清高。我之前的靠山是娄副总,如今出现更大的,我为什么要拒绝?”
娄小轩坚定地摇头:“我爸从来都不是你的靠山。我也不相信你会因为找靠山就轻易出卖他。”
尤玮没说话,依然在笑。
娄小轩继续道:“尤其是这半年来经过了这么多事,我亲眼看着方副总、张总、陈经理一个一个的下马倒台,这背后到底有多少人做了多少事,我虽然不是非常清楚,却细思极恐。你看的一直比我明白,我不相信这些事连我都觉得害怕和畏惧,你竟然会明知道危险还要一头扎进去。”
尤玮这时说道:“就因为这个原因,你就觉得我没有出卖娄副总?”
娄小轩:“是。”
一阵沉默。
尤玮问道:“你今天来找我,就是来问这件事的?”
娄小轩摇了下头,她握着杯子的手越来越用力,她很紧张,吸了口气才说:“阿圳,并没有因为上次你放过他一马就收手,他现在更加的变本加厉了。”
说完这句话,娄小轩痛苦的闭了下眼,又道:“他现在到处找门路,试图接近集团的高层,给自己走关系。”
尤玮安静了两秒,才低声道:“我听说你们分居了,你怎么知道的?”
娄小轩自嘲的笑了:“做了四年夫妻,即便现在不住在一起,我也能感觉到他的变化。再说,他现在都懒得遮掩了,连人事部底下的人都在议论纷纷,说阿圳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变得特别激进。”
说到这里,娄小轩抬起眼,看向尤玮:“但是只有我知道,令阿圳如此不安的原因,是在你身上。”
尤玮:“我?”
娄小轩:“对,因为你被内定为耀威酒店未来的总经理,他急了。”
尤玮却笑了:“小轩,平心而论,无论耀威酒店将来的总经理是谁,是我也好,是你也罢,这个人唯独不能是崔圳。至于原因,你很明白。”
娄小轩沉默了,道理她自然是懂的。
尤玮轻叹了一口气,说:“酒店这些年的业绩一直很稳健,集团的其它业务表面上看也一直在盈利,集团市值的大走势也不错。可是这样一颗大树,流了这么多油水出来,除了养活在树下遮风挡雨的花花草草,也养活了树干里的蛀虫。现在的耀威集团里面到底有多少亏空,多少贪腐,你和我都说不清,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这次改革的其中一个目的就是为了针对贪腐,消灭蛀虫。你觉得,集团的人会允许耀威酒店再培养出一只新蛀虫坐在总经理的位子上么,那改革就失去了原有的意义。所以你可以放心,无论那个位子是谁去坐,最终都不会落在崔圳头上,他再不安分也没用,他现在走的门路都是死路。”
尤玮话音落地,娄小轩低下了头,她的心情沉重极了,毕竟崔圳已经身陷漩涡,难以自拔,别人的话他也听不进去,就像是被猪油蒙了心。
半晌,娄小轩才闷声问:“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改革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尤玮:“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