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虽然是六朝古都,可是比起大明苦心经营百余年的北京城来,此时无论是富庶繁华还是庄严气派自然都是远远不如的,然则作为一座历史名城,尤其是其鲜明的江南特色,使它充满了并不逊于京城的魅力。
如果是作为一个游客来到南京城,叶小天少不得要信马游缰,好好欣赏一下这座历史名城的景致,尤其是赫赫有名的秦淮河,这可是他早在京城就已如雷灌耳的所在,那是一定要去见识见识的。
可这一遭叶小天却是作为囚犯被押进南京城的,他哪里还有那份闲情逸致,况且就算他想观光,那押运的人员也不允许啊。
一进南京城,叶小天心里就有些紧张起来,可是他怕太阳妹妹和毛问智担心,表面上还得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囚车来到刑部衙门前,十多个押送的捕快吆喝着让叶小天下车,轮到太阳妹妹时,这些捕快的态度马上和气了许多。对于蛊毒,其他地方的人或许听都没听说过,可他们在葫县却是久闻其名了,对蛊的神奇莫测和下毒手法的无声无息,更有谈虎变色之意。
当日在徐伯夷的逼迫下,他们不得不把太阳妹妹也锁起来,可是对这个娇俏可爱的小姑娘,却人人畏如蛇蝎,生怕不知不觉间就着了她的道儿。其实太阳妹妹身上还真藏了一道保命的蛊,只是不到生死关头。她又岂会浪费在这些阿猫阿狗身上。
守门的衙差验过了他们的腰牌和公函,把他们带进刑部衙门,把叶小天三人暂且押在班房里。一个葫县捕头儿便揣着王主簿和徐县丞联名签署的公函,由一位差官带他去见刑部衙门的管事官。
那差官先把他领去见了一位主事,那位主事有个很俗气的名字:杨富贵。杨主事看都没看公函,只听这位葫县捕快一说来历,他的脸上就露出了一种很怪异的表情。
他马上打断这位捕头的话,领着他去见刑部员外郎钱顺。刑部员外郎钱顺是个年过五旬的胖老头儿,笑眯眯的与弥勒佛相仿。可是他的脾气却着实不大好。一听这些人来自葫县,是特意押送那位受到当朝首辅张大人亲笔批示要予以严办的官员来南京受审的。当即就送了一句国骂给这位捕快。
钱员外郎拍案怒道:“你他娘的,谁让你们把人送到南京来的?”
那捕头吓了一跳,赶紧跪下答道:“回员外郎大人,我们徐大人说。葫县地方太小,大牢人手不足,这叶小天的死党颇众,万一有人劫狱,恐怕会误了朝廷大事,所以……”
“所以个屁!谁叫你们把人送过来的,不过是那徐伯夷阿谀奉承罢了!”钱顺又骂了一句,拿起那封公函看了看,咧起嘴巴。好像含了一口黄莲似的迟疑半晌,才恶狠狠地瞪了这个葫县捕头儿一眼,喝道:“你等在这里!”说完袖起那封公函便扬长而去。
那捕头跪在地上好不委屈。心道:“是你们南京刑部下令抓人,我们千里迢迢辛辛苦苦地把人给你们送来,倒招来你们一通臭骂,你们衙门大,官职高,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吧?真是岂有此理!”
钱员外拿着公函急急忙忙找到刑部郎中燕起。燕郎中一听脸色就沉下来了,他倒没有开口骂人。脸色阴晴不定半晌,要过公函来又仔细看了一遍,顿时冷笑一声,道:“这个徐伯夷,自作聪明!当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钱顺苦着脸道:“燕大人,人都已经送来了,如今可如何是好啊,要不……咱们先把他关进大牢,观望一下风色再说?”
燕郎中瞪了他一眼道:“扯淡!这个什么叶小天,只是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官儿,关起来倒不打紧。可你不要忘了,是谁批示要把他抓起来的!”
钱员外试探地道:“大人是说……”
燕郎中冷冷一笑,道:“你关了叶小天不打紧,可若消息传到有心人耳中,他会怎么看咱们?谁知道那些通着天的大人物,会不会因此认为这就代表着你我的立场和态度!”
钱员外倒抽一口冷气,道:“不错!张居正暴病而卒后,朝中风起云涌,倒张势力甚嚣尘上,如果这个时候咱们被人认为是张居正一党亦或是心向张居正的人,那咱们可就要倒大霉了!还是大人您思虑周详,那么依大人之见,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燕郎中眼珠微微一转,拍了拍手中那份公函,阴险地道:“这种事,你我怎么能做得了主呢?还是请尚书大人决断吧!”
“高!实在是高!”钱员外郎只是心思一转,就明白了燕郎中的意思,不由得挑起了大拇指。燕郎中微微一笑,揣起那份由徐伯夷亲笔写就的公函,便往南京刑部尚书芮川的签押房走去。
芮尚书此时正坐在签押房里悠然自若地品着茶,燕郎中把那封公函递上去,芮尚书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面不改色地放到了一边,似乎浑不在意
燕郎中垂手问道:“大人,咱们刑部原只是命令葫县对此人严加看管,切勿令其闻风逃逸,谁晓得葫县那些官儿们只顾阿谀媚上,竟然把人给咱们送过来了,大人您看咱们该如何处置才好啊?”
芮尚书端起茶盏,慢吞吞地呷了一口,说道:“这批捕令嘛,确实是咱们刑部下达的,他们把人送来也没什么,既然已经送来了,那就收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