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那大嗓门儿自然是叶老爹:“你这混小子能了啊!三脚踹不出个屁的东西,这么有老主意。”
叶小天讶然道:“娘,我爹这是骂谁呢?大哥回来了?”
叶窦氏欲言又止,最后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叶小天赶紧道:“我去看看!”
叶小天匆匆赶到西屋,撩开门帘儿一看,就见他爹叶老汉正举着一个笤帚疙瘩没头没脸地打着他哥叶小安。叶小安在炕上蜷成一团,护住头面,撅着屁股,既不躲也不喊,任由老子抽打。
叶小天赶紧上前拦住父亲,劝说道:“怎么了这是?爹,您老消消气儿,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的,大哥都是成了家的人了,您老教训几句也就是了,怎好动手。”
叶小天一面说一面向大哥递了个眼色,叶小安与叶小天是双胞胎,长相一模一样,只是神情气质远不及小天那么跳脱灵动,一看就是个憨厚老实的人,一见二弟向他使着眼色,叶小安急忙抱头鼠窜。
叶小天拉着气咻咻的父亲,把他按到炕边坐下,陪着他坐了,揽着父亲的肩膀,亲热地道:“爹,大哥这么老实的人,能干啥惹你生气的事儿,你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老叶一听又是气不打一处来,愤愤然道:“这个混帐东西,真是气死我了,你说他干什么行,啊?你说他能干什么?”
叶小天听话听音,隐约明白了几分,试探地问道:“怎么,大哥那米面作坊……经营的不好?”
老叶拍着大腿道:“不好?如果只是不好,老子就算烧了高香了!这个混帐东西,开个米面作坊都干不好,欠了一屁股饥荒,店开不下去了,受人一挤兑,就把店出兑了。
你嫂子一赌气回了娘家,你说你哥咋就这么熊,好端端地一个生意都开不下去,更可气的是,从头到尾他就没跟我说一声儿,自己做主了,他眼里还有我这个老子么?”
叶小天连忙劝慰道:“爹,事已至此,您生气又有什么用,您要气出个好歹来,大哥就更难过了。做生意嘛,总是有赔有赚的,要不然大家不都去做买卖了么,您老别生气。”
老叶默然片刻,沉沉地叹了口气,缓缓地道:“爹生不生气都没关系。要紧的是,你嫂子生你哥的气呀,本来人家娘家就比咱们家强,这门亲事是咱们家上赶着,你哥又不争气……”
老叶说着说着,触动伤心事,目中隐隐的便有泪光泛起来:“是你爹没能耐啊,就祖上传下来的这碗公门饭,两个儿子,我给谁啊?爹核计着,你机灵一些,在那地方吃不了亏,这天牢的差使就交给你了。
就为这,爹又觉得亏欠了你哥,于是把一辈子省吃俭用的积蓄都拿出来,给他置办了个作坊,又帮他娶了媳妇儿。爹……爹能使的劲儿可都使出来了啊。”
老叶哽咽着,眼泪终于簌簌而下:“你哥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光老实有个屁用啊,这拖家带口的,如今连个活命的营生都没了,以后可怎么办?是我这当爹的没本事啊……”
老叶伤心地掩住了脸,泪水从掌缘继续流下来,叶小安没逃远,就蹲在门帘子外面听着呢,听老爹这么说,叶小安心头一惨,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爹,你老别说了,这不怨你,是儿子无能……”
叶小天见老父落泪,鼻子也是一酸,忙忍住了泪,故作轻松地道:“爹,你这是干什么,让左邻右舍的听了去还不笑话咱们老叶家?大哥这事儿好办,让大哥接了狱卒这份差使不就行了?”
老叶一愣,摇头道:“那怎么成!小安自己闯下的祸事,怎么能顶了你的差使?”
叶小安在门帘子外面也讷讷地道:“二弟,这事儿不成的,哥就是饿死也不能抢自己兄弟饭碗。你嫂子真要不跟我过了,那就随她去!哥是没本事,可哥不能没良心!”
叶老爹捶着炕头冲着外边大声咆哮:“你闭嘴!看把你能的,这会儿你本事了?你有本事先去把我儿媳妇哄回来!你个浑账东西!”
叶小安胆子小,被老子一声咆哮,吓得慌忙逃出屋去。叶老爹骂完长子,又对叶小天摇了摇头,情绪已经平静了些:“这么办不成的,你好好办你的差吧,天无绝人之路,你哥这边,爹再想想办法。”
叶小天大大咧咧地笑道:“爹,还想什么呀,就按儿子说的办吧。其实儿子今天回来本就要跟爹说这件事儿的,即便大哥的作坊经营的好好的,也想请爹代个班儿呢,因为儿子要出趟远门儿。”
老叶吃惊地道:“出远门儿?你要去哪?”
“是这样……”
叶小天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对他说了一遍,道:“爹,你想啊,只不过送封信而已,就有五百两银子的好处,有了这五百两,儿子还用得着指这口公门饭吃?什么营生不能做啊?”
老叶听得大为意动,那可是五百两银子啊,这是一笔做梦都无法想象的巨款,可这山高水远的,小天能成吗?
如今这个时代,交通不便,人员流动更少,各地的治安也不尽相同,出远门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很多时候一趟远门出去,就是生死两别,一生再无相见的机会。
除了实在活不下去的流民,本就需要互通有无的行商,那就只有做官的人和游学的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