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千尘听完迟槿讲述, 不反驳, 也不解释, 只问道:“你既然知晓了大概, 便应该猜到了我的意图……”
他从打坐之处站起,“我现在更好奇了,你为何回来?现在你不该想尽办法躲着我吗?我的儿子。”
“我是有一个猜测。”迟槿直视迟千尘双眼,“你打算假意升仙失败,好同秦柯那般吞噬我的魂魄, 沾上我的气息,最后扮作我的模样。但我不明白的是,既然如此……”
迟槿握拳:“你为何要费尽心思保我不死?为何不在我尚未形成意识时候就把我魂魄抽走?为何在我魂魄为秦柯所食后不趁机夺魂?为何允许迟岸通风报信?”
他上前一步,神色激动而彷徨:“你用精血为我续命,用情魄为我固魂, 拿戚施丹田与我互换……你既然要做坏人, 为何又要做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你此回闭关到底又是做了什么打算?你莫不是打算……打算就此……就此……”
戚施鬼域城主当了许久。从他口中, 迟槿已然得知,迟千尘所牵挂的雾隐山众, 早已在慢慢红尘流年中陆续转生。唯独执着于过往的迟千尘活的像个笑话,而近年来鬼域与人界交往甚密, 其中迟家更是掌握了鬼域七八成的货源。迟千尘应当已经知晓此事,那么没了执念的他会不会选择就此死去,了无牵挂?
迟千尘平静的听迟槿说完, 忽然上前, 挑起了迟槿下巴, “我一点一点将你养大时候,就曾想过,如果我不曾失了情魄,会怎么看你。”
迟槿挥开了他的手,“回答我。”
迟千尘也不在意。他收回手,绕着迟槿走了一圈。
“其实你被困四方武神阵时,我便想过,若你被秦柯吃了也未尝不是一个好结果。那样的话,至少我取魂魄时候,也算是为你报仇。可惜,你竟真的被那戚施救了。按理,他那时应当在魔域待着,没那么容易出来。不知怎的……”
迟槿打断他:“我是问你为何既要做坏人有要做好人!我不想你……”
迟千尘却反问道:“那你想听到什么样的结果呢?你想知道,其实我是个关心孩子的好父亲,一直以来都在为你操碎了心?还是想听其实我早已经放下执念,不会再为了复活师门而行事极端?”
迟槿愣了一下,道:“我不是……”
“可你知道吗?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迟千尘逼近他,与他一模一样的眼中写满了冷漠,“他们都已经转生了。”
他按住迟槿的肩膀,“师父,师叔们,师兄弟们,馨儿……他们所有人!所有人都转生了!现在就连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死了!”
迟槿张嘴:“既然如此,你又何必……”
迟千尘忽而笑道:“你问我何不放弃?”
迟槿点头。
“因为我不甘心。”他凑近迟槿耳边,“几百年时光,我还记着他们,可他们全都抛下我了……而你,是那段时光里唯一留给我的东西。”
他说完,忽然吻了下迟槿的眉心。
迟槿双眸睁大,想要后退,却发觉身体动弹不得。
“修道之人,魂魄若有所缺失,是可以养回来的。这些年陆陆续续,我魂魄渐全。许是多了个‘情’字,给了你不少活路。而现在,我魂魄已然大好。”
迟槿强迫自己定下心来,冷静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迟千尘答非所问:“你养魂十年,我刻意剔除了你对戚施的记忆,没料到你还是想起了他。本想着,既然如此,帮你一回也没问题,便去了他身上那层封印。”
迟槿瞳孔收缩,不可置信的看向迟千尘。
迟千尘笑道:“你便不觉得奇怪吗?出生起便有的那丑陋的纹路,怎么说不见就不见?因为那本来就是我给他种上去的。”
“哦,说来你可能还不知道。戚施的母亲,曾是狐族的公主,叛逃狐族来做了我迟家的儿媳。他真正的父亲也并非那石桥镇富商,而是你我族孙,迟画临。那女人大约是知道我欲以她腹中胎儿换你长生,竟傻傻逃去了素与迟家有仇的魔域。怎知那根本是自投死路,换言之……”
迟千尘笑得温和,迟槿却从中察觉到了极深的恶意:“你我二人,是害死戚施母亲的罪魁祸首,是教他从小孤苦,备受歧视的根源。这样一来,你觉得,他还会一如既往的视你为救赎,一心牵挂喜欢你吗?”
迟槿如遭雷击,呆愣当场。许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爹他,知道吗?”
迟千尘还是笑:“画临?他自然晓得。所以当初派人去石桥镇接杀那女人时候,派的是问笙,而非画临。”
瞧迟槿那副震惊模样,迟千尘道:“你回来同我讨真相,怎么我同你说了真相,你反倒无法接受了。”
迟槿眼神忽而冷了下来,“我本以为你只是可怜,现在想来,你更像疯子。”
“你错了。”迟千尘反驳道,“我并非像疯子。”
他说话说,语气没有丝毫起伏:“我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成了疯子。而你,会担心疯子自寻死路的你,则是彻头彻尾的傻子。”
他忽而叹气,“我本打算,若你同戚施逃了,再不回迟家,也许我还能放你二人一条生路。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