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龙禁尉时,冯子仪也表示会来府上拜访,冯紫英自然欢迎,也叮嘱他帮着照看一下贾家人,冯子仪自然是满口答应。
对于结识了这样一个“侄儿”,冯紫英也乐见其成。
他很清楚冯子仪这般积极热情的目的何在,也清楚在龙禁尉中厮混了这么多年旳人没几个善茬儿,但对自己来说,有关系么?
只要冯子仪能做事儿,愿意为自己做事儿,其他,冯紫英并不在乎,他并没有多少道德洁癖,尤其是对于龙禁尉的人,如果还要用传统的好人坏人来区分,那未免有些可笑了。
现在冯子仪主动向自己靠拢,他在龙禁尉也需要更多的人来帮忙做事儿,张瑾也好,赵文昭也好,打了这么多年交道,已经有了一定信任度,而冯子仪有乡人和“亲戚”这两层关系,应该能够更快的密切起来,但肯定会有一些考验,比如对贾家人的关照看顾,也算一项。
至于说冯子仪所求,对冯紫英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张瑾那边也好,甚至更高一层面的卢嵩也好,都不是问题,只要有机会,帮忙说几句话而已。
贾母所言冯紫英倒是听进去了一些,尽快发卖掉贾家资产,卖出一个好价钱,估计朝廷才会在贾家子弟的处理上有所和缓,否则,这就像一道绞索,始终勒在贾家人的颈项上,随时可能致命。
对贾母来说,要尽快解除掉宝玉和贾环乃至贾兰他们仕途上的束缚,才是最重要的,而这同样取决于朝廷的态度。
越早解决这个问题,也能让贾家越早缓过这口气来,为日后有机会重新翻身留下一线希望。
不得不说贾母还是把这个问题看得很透彻的,但冯紫英也清楚,这只是一方面,如果没有自己帮忙推动,贾宝玉和贾环这些人就算是日后被释放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内都只能夹着尾巴做人,罪臣人犯亲眷的身份始终摆脱不了,这也意味着别指望在其他方面有什么想法。
回到府里的冯紫英和早已等候的宝钗宝琴、迎春以及薛姨妈通报了情况,先把她们心安顿着,然后才又和鸳鸯、平儿她们说了这些情况.
鸳鸯提出想要去看望,但冯紫英暂时没答应,只说需要稍缓一缓,内里的人情关系梳理清楚再说带其他人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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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雨村回到自己府上时已经是半夜了。
这一段时间他都忙得不可开交。
南京朝廷的成立让他这个金陵府尹身份也是骤然变得炙手可热起来,但是同时他也很清楚,自己恐怕很难在这个位置上呆多久了,除非自己向南京朝廷交出投名状。
贾雨村清楚其实整个江南地区像自己这种内心惶惑不安的官员不少,尤其是那些祖籍北地却在江南做官的士人,更是犹疑不决,一些态度强硬的要么宣布拒绝接受南京朝廷的命令,要么索性就辞官走人了。
贾雨村不认为现在就倒向南京方面是个好主意,但如果直接拒绝的话,那么也一样要面临困局,所以他在表面上依然积极,但是对一些太过露骨的表态,却回避了。
“大人回来了?”阎鸣祥早早在书房等候着了。
贾雨村脸色阴沉,点了点头:“现在朝中,后边又在户部那边去盘桓了半晌,就听见贾敬和汤宾尹争吵了。”
“哦?”阎鸣祥沉吟着问道:“又怎么了?”
“还不是为淮扬镇的问题。”贾雨村摇了摇头苦笑着道:“汤宾尹让户部先拨八十万两银子给淮扬镇,贾敬却说牛继宗和孙绍祖在山东更需要补给,南京这边钱粮先要满足山东方面,但陈继先却威胁如果不先满足他的需要,他就要阻断漕运,……”
“阻断漕运?”阎鸣祥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漕运不是早就断了么?”
“不是阻断通往京师的漕运,而是中断输往山东的漕运。”贾雨村叹息不止,“你说这叫个什么事儿?都在说收买陈继先是南京这边儿干得最漂亮的一出,原本京师那边是用来对付南边儿的暗子,现在却成了南京这边的后盾,大家都欣喜若狂,觉得凭空多了一份助力,可是这陈继先胃口不小啊,才要了五十万两银子,说是给下边将士的安家费,现在又张口要八十万是用来征募兵士,购买军械,而且还要南京这边运粮,……”
阎鸣祥吃了一惊,“这未免胃口太大了,淮扬镇才几万人,能不能打不说,卡在徐州这个要地上,可真的有点儿棘手了,这厮究竟是真心投靠南京这边,还是待价而沽,甚至是朝廷那边故意安排来的内应?”
“这谁知道?”贾雨村搓揉着脸颊,“汤宾尹一直以把淮扬镇收服了为邀天之功,所以视为自家当了首辅之后最大的功劳,容不得别人质疑,所以贾敬这一来就捅了他的腰子了,在朝上大骂,贾敬虽然态度有所松动,但是却说拿不出八十万,最多给三十万,闹得乌烟瘴气,……”
阎鸣祥心中也有些发凉。
他之前一直很看好南京朝廷,因为在他看来,只要断了漕运,京师朝廷根本支撑不了多久,京畿之地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