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舆论?”似乎是被触动了什么,叶向高脸色有些变化,一时间没有说话。
“进卿兄,怎么了?”李三才讶然问道。
“老夫是在担心这民间舆论日后怕是免不了对我等口诛笔伐啊。”叶向高叹了一口气,“宣府军如此形同反叛的行为,朝廷竟然装聋作哑,不闻不问,这说不过去啊。”
叶向高的一句话让李三才和张怀昌都微微色变,他们二人何尝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但是一旦宣布宣府军反叛,那就在也没有回旋余地,虽然目前蓟镇军挡住了宣府军,但是大同镇那边的情形不清楚,如果杨元对孙绍祖没能占到优势,大同军那边也趁势压过来,只怕尤世功挡不住。
事实上大同距离京畿这边很近,无论是从新平路的平安州那边过来,还是从蔚州经保安州那边过来,都很近,而且宣府军已经控制了整个西面,孙绍祖要率领大同军过来十分便捷。
蓟镇军本身就不及宣府军,而且还驻留着部分在东面应对察哈尔人的袭扰,纵然尤世功也判断察哈尔人的袭扰是一种牵制,但是他也不敢置之不理,一旦洞开,察哈尔人再来一次大军突进到京畿,他这个蓟镇总兵只怕就真的当到头了。。
这种情形下,孙绍祖的大同军与宣府军合力东进,尤世功肯定抵挡不住。
“叶相所言甚是,若是二三日我们可以以尚不清楚情况为由解释,但拖上三五日,京中士民肯定就会明白过来,舆论倒转,我们就难辞其咎了。”李三才更担心,他受永隆帝恩更重,这等时候却囿于权势或者利害而退缩了,这士人心目中都会是一个污点, 当然叶向高作为首辅也一样。
张怀昌脸色沉重点点点头:“那我们就只能明确宣布牛继宗反叛了, 解除牛继宗宣大总督之职, 责令宣府军上下立即停止任何行动,不得接受牛继宗命令,让龙禁尉查抄牛继宗府中家小下狱, 但就怕宣府军的武将们根本不会听,还有大同那边, 一旦彻底掀开, 边墙外的察哈尔人和土默特人, 很难说会不会有其他反应,……”
这也是一个不得不正视问题。
如果让边墙外的察哈尔人和土默特人知晓宣府、大同、蓟镇正对着他们的三大边镇因为内乱而互相进攻大了起来, 难免会生出从中渔利的想法来,去年那种情形再来一遭,对京畿和朝廷都是不可承受之重, 至今户部仍然在为恢复京畿地区的经济而囊中羞涩, 流民问题至今仍然没有完全解决。
三人正讨论中, 张怀昌却见自己长随跟着叶府一个家人在门口探头探脑, 不由得有些恼怒,怎么这么没规矩?
但当着叶向高和李三才他又不好发作, 只能冷声问道:“什么事情?”
“回老爷,这是顺天府冯大人从铁网山紧急送回来的信,要求交给您, 并呈叶相和李相。”长随小心翼翼地道。
“哦?”张怀昌脸色稍缓,“冯紫英的信?”
叶向高和李三才也听到了, 颇为诧异,也有些好奇, 不知道这冯紫英又有什么主意。
他们已经知道京营出兵是冯紫英说动了忠惠王,而让尤世功提前出动大军西进也是他游说徐大化而成。
前者倒也罢了, 忠惠王本来就是一个外行,也没什么主见,被冯紫英糊弄住倒也情有可原,但是徐大化被说动却不容易,那等谨小慎微之人居然被说动敢发一手令甚至没有经过张怀昌这个尚书,不能不说是一个异数。
张怀昌一目十行,迅速看完, 递给叶向高,叶向高也看完又递给了李三才,叶、李二人看完之后也是颇为意动。
“怀昌,你怎么看?”叶向高和李三才交换了一下眼色, 问道。
张怀昌注意到了二人的态度变化,看样子冯紫英的这个建议打动了他们。
“我原来想过釜底抽薪,是考虑让柴国柱的山西镇,但是山西镇远了一些,而且山西镇中亦有牛继宗党羽,没想到冯紫英居然想出了这个主意,不过有些冒险。”张怀昌沉吟半晌,“但这个险值得一冒。”
“怀昌,冯紫英肯定是和尤世功有过书信计议的,否则他不敢提出这个建议,不过这个家伙手伸得有点而长啊。”李三才也捋须沉思,不过他话锋一转,“石城匣到大水谷一线,也是察哈尔人的兵锋所指,万一……”
“紫英说得很清楚,抽调一二部,并非全部抽空,察哈尔人即便是有些密探细作在咱们京师城,现在对咱们内部的情形恐怕也是一知半解,京师城里士民又有几个人能看得懂这局势?而且即便知晓,这传递回去也需要时间,所以这就是一个时间差问题,从石城匣大水谷一线出兵,沿着潮河所突进四海治,控制永宁,打牛继宗一个措手不及,抄其后部,迫使他不得不退兵,……”
说到这里张怀昌又忍不住笑着摇头:“这只是想象的美好,实际上能做到突破进入四海治,就足以让牛继宗肝胆欲裂了,丢了延庆州,就直接威胁到延庆右卫了,我看他的宣府军往哪里回去。”
李三才也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