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鹰嘴铳发出一阵爆响,震得周遭的长矛军士卒们耳朵都发痒时,对面蜂拥而来的数十骑还在百步开外就如同秋日里被暴雨袭击的枯叶般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
周展鹏不为所动。
他看得清楚,不过是二十余骑被攒射击中,这还多亏了对方想要集中突破带来的好处。
再猛地一挥手,第二波鹰嘴铳手早已经准备停当,火铳置放在枪架上,基本上是公式化的流程,拒枪,测距,瞄准,扣响,燃烧的火绳在扳机扣动后向前一啄,击中引火孔,弹丸从铳筒中飞旋而出,数十枚金属弹丸像刮起一阵风暴,再度喷射而过。
这一轮的射击效果显然比第一轮更好,毕竟这一收一放之间,骑队又逼近了许多,近距离的打击无疑更具有效果。
再快也是需要时间的,马队行进一样如此,而早已准备好一切的火铳则只需要架枪,瞄准,射击,如此简单的几个动作,一切如同走路吃法那样,当你每天都要进行数百次同样的动作, 日复一日, 月复一月,甚至在睡觉做梦时, 都在回忆这些动作时,一切就变得这么简单自然。
这不是周展鹏第一次指挥射击,但是却是如此真实而又残酷的第一次射击,他的耳朵中几乎听不见其他声音, 只有那轰然炸响的铳鸣。。
但他也知道自己没有多想的余地, 除了观察前方和左近局势外,就是义无反顾地命令第三轮射击继续。
三轮之后,只剩下寥寥几骑凄凉无助地站在了队列前面,失去了主人的它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只能悲鸣着低垂头, 试图在地面上找到自己主人的尸骸。
还有几骑早已经在觉察情况不对时圈马侧行,脱离了打击圈,趁着夜色逃窜了。
没有谁是傻子,这种情况下还要扑上去, 甚至都不需要两翼夹击而来的长矛军合围绞杀, 完全都冲不到近前。
周展鹏发现自己竟然是如此镇定,他不相信自己是天生将才,只是觉得眼前的敌人数量在如此距离之下很难突破自己的前三轮攒射,所以他才会如此坦然。
但如果敌人数量更多, 攻击范围更广, 熬过了前三轮之后,自己这些士卒们几十个流程走下来的速度就要放慢许多了, 也许就该是自己吃苦头的时候了。
但前三轮对任何要发起冲锋而又没有遮护的敌人来说, 都几乎就是一个轮回地狱,他有这个信心。
王宪也没想到这一战是如此干脆利落地就落幕了,速度之快, 时间之短简直超乎想象。
虽然他也不认为这八十多骑究竟突破自己的防线,他手中三百长矛兵可以迅速形成猬集阵型, 这八十余骑如果是要强行冲锋那绝对讨不了好, 但若是以骑射方式来对付己方, 那自己这三百骑就麻烦大了,当然有一百鹰嘴铳坐镇, 那这八十余骑就是送死了。
但如此简洁明了就了结了战斗,还是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平素与火铳兵也进行过配合演练, 但是这鹰嘴大铳素来是自行演练, 加上其有自己的辅兵作为兼顾防护的力量, 所以他们与己方配合反而不多。
这一战让王宪深刻意识到火铳的威力,这种命鹰嘴大铳的威力比起寻常火铳威力更甚,他亲眼所见一百二十步开外的敌军骑兵遭到大铳的轰击便纷纷落马,这比起寻常火铳只有五十步左右射程威力来说,简直强太多了。
之前王宪一直不太喜欢火铳,总觉得火铳射程近,比起弓箭的射速来, 人家都能射出三箭了,一个熟练的火铳兵才能打出一枪, 而且在射程上也毫无优势,甚至人家弓箭兵还能采取抛射的方式进行远程打击,可以说火铳兵看起来对上弓箭手毫无胜算。
但在看到火铳兵三个月便能成型, 而超过六个月训练的熟练火铳兵已经能够在弓箭手射出五箭时发出两枪了,如果再加上火铳兵的三重轮射战术,和优秀弓箭手的培养难度相比, 火铳兵的优势一下子就显现无疑。
现在再看看射程可以两倍于寻常火铳的鹰嘴大铳的威力展示,王宪顿时明白为什么参将大人会不遗余力地培养火铳手,而不再也不肯用弓箭手了,这大铳和寻常火铳的结合,还有虎蹲炮队作为辅佐,火器的威力已经足以压倒一切了,当然也离不开他们长矛手的帮助,否则骑兵突进来便可以将他们如同羔羊一般屠戮干净。
“周大人,你这鹰嘴铳果然厉害,这帮叛军只逃脱了区区几骑,其他都给撂倒这里了。”王宪走近正在整队的鹰嘴铳兵们,忍不住道。
“王大人客气了,若没有你们的遮护,我们也不敢如此放心大胆地展开对射,否则敌军一旦从侧翼包抄袭击,我们就只有束手待毙了。”周展鹏很客气,日后大战还少不了这帮长矛兵在外围遮护救命,可不敢得罪,“此番战果,我和王兄二部平分。”’
王宪要的就是这句话,总不能说这几十骑战果全数归你鹰嘴铳兵吧,那我们长矛队怎么办?好在这位周大人年龄不大,但是做事却是老到。
“呵呵,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