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安静坐着让她来画。
少女身上清幽的香萦绕而来,吐气如兰,声音清而浅,附在他耳边,“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知道么?”
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耳根一阵发烧。
……像是醉了一般,心几乎从嗓子眼里跳出。
时间一瞬间像是停止了,又像是被无限拉长。
终于满意了,鹿念回到自己位置,拿起铅笔,开始飞快打起底稿。
秦祀从小肤色就白,染上红意时,在这种明亮的灯光下,就格外明显。
甩了甩有些发酸的手腕,鹿念眨了眨眼,这才发现,“怎么了?”
他没看她,垂着睫,冷冷道,“热。”
不知道是不是也被热气热清醒了,鹿念这时才有点清醒过来,忽然想起自己之前对秦祀说了句什么,忽然心虚。
她知道秦祀骨子里是多高傲一个人,平时和她说话就从没温柔过,动不动冷嘲热讽。
她刚才竟然用那种命令的口气和他说话。
而他居然还没有生气……
鹿念讪讪,“那我把暖气调低一点?”
她自己畏寒,所以一般在室内暖气温度都开得很高,确实会有点热。
“不用。”
鹿念于是也不好再说什么,继续下笔,再度把全副心神回到画上,
少年一直沉默,只催过一句,“快点。”
鹿念,“等等嘛,不要那么急。”
对鹿念而言,是一段很温馨愉快的时间,但是,对于秦祀而言,不啻于一种酷刑般的折磨。
鹿念,“你平时是不是经常有锻炼?”
秦祀,“没有。”
鹿念,“秦祀,你现在身高体重是多少啊?”她目测了一下,不知道准不准。
秦祀,“不知道。”
鹿念,“……”
她再迟钝,也看出是秦祀是不想和她说话了。
估计一心只想让她快点画完吧……或者真的生气了。
今天的时间只够打一个底图,把定位线都画好,以及勾勒出了一个大致的模样,但是少年精致的轮廓与颀长的身形,都已经跃然纸上。
鹿念心情很愉快,她发现自己线条比之前又有了进步。
以后假设真的从陆家逃出去了,没法生活,去公园卖个画,说不定还可以养活自己呢。
她自嘲的想,那样的日子,说不定还比现在在陆家快乐。
“好了。”她拍拍手,拿毛巾擦了一下自己的手,收拾好画具,准备送秦祀出去。
不料,就在这时,画室房门忽然响了。
“不是说了今晚不要……”以为是张秋萍那些人,鹿念眉头微皱,见到门口人时,她噤声了。
鹿念完全没有想到陆执宏会在这个时候回来,因为他已经提前说了,今晚留在公司办事,不会回家。
她才选的今天,才会放心和秦祀一起回来。
而且,他不但回了……还来了这里看她。
寒意缓缓顺着背脊升起。
“听说你在这里画画。”陆执宏说,“知道你学画画,爸爸这么久也没来看过。”
秦祀应该还在屋里没有出去。
可是这个屋子里根本没有半点遮掩的地方,可以遮住这么高一个少年。
她该怎么给陆执宏解释?他会相信么,她也就算了,她怕陆执宏不信解释震怒,然后对秦祀做出什么事情。
这一分钟,可能是鹿念这辈子度过的最漫长的一分钟。
陆执宏和她并肩进了屋。
画具收拾得整整齐齐,屋子里没有人,阳台上门开着,外头吹进来一缕冰凉的风。
秦祀已经走了。
“以后画画记得关上窗户。”陆执宏说,“你身体不好,不能吹这个风。”
鹿念僵硬的点头。
“小阳今天告诉我了。”陆执宏说,“说你和朋友在外吃的饭,吃得怎么样?”
鹿念麻木道,“很好。”她已经开始有些习惯陆执宏对她生活这些事无巨细的掌握了。
陆执宏点头,“不过没事少在外面吃,怕不干净。”
他和她聊了一些学校的事情,关心她的成绩和身体,都是一些老生常谈。
就在鹿念以为这场对话即将结束时,陆执宏忽然慢悠悠问,“你和秦祀,最近还有联系?”
秦祀?
听到这个名字,鹿念浑身都有些僵硬。
陆执宏看似不经意道,“前段时间听小阳说的,你们还在一个学校,之前也有过联系。”
鹿念,“……嗯。”
陆执宏双眼凝视着她,“那你之前,为什么说你们不熟?”
“熟,还是不熟?”陆执宏问。
中年男人的脸上被灯光投射出阴影。显得格外阴鸷。
鹿念脑子里乱成一团,什么也说不出,一直沉默着。
以陆执宏现在的能力,对付秦祀,或者对付她,都只是动动手指的事情。
她也就算了,但是秦祀……
这么久,鹿念知道他一直想脱离陆家,过自己的生活,现在他在外的新生活终于有了眉目,她怎么能再把他拖回来这个泥沼?
不知道过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