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月桃,在见到明薇脸上的红肿后,惊愕地瞪大了眼,倒吸一口气。
“娘子,您的脸……”
“无碍,我们回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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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辘辘前行,在雪地上留下两道深深的印子。
蓝底白花的车帘被风卷起又落下,波涛间那花像是活过来了。几片雪花顽皮地飘进来,落在白色花瓣上消失不见了。
月桃从小抽屉里拿出一罐药膏,小心地为明薇敷着药,嘴上愤愤不平。
“夫人也忒狠心了。大姑娘被夫家休弃,与娘子何干?娘子好心回去看大姑娘,她们却这般算计娘子。”
还将主意打到了侯爷身上,真是不要脸。
“依奴婢看,她们就是看侯爷现今是大官了,眼馋了。当年她们嫌弃侯爷没有官职,弄出那么一出,害得娘子名声尽毁。说起来,娘子当年也是有一个顶好的未婚夫的……”
明薇脸色微沉,喝止:“月桃!这些话,以后不准再说了。”
“是奴婢的错,以后奴婢说话定会当心。”
明薇阖上眼,身子微微后靠。
其实当年之事,她并不怨恨,相反,她是欢喜的。我很庆幸,明璃给了她机会。
自她十五岁那年见到萧暨白,就喜欢上了他。她与他,云泥之别,他是天上高不可攀的云;她是地底微不足道的泥。
她以为这辈子,她都只能将这份感情深藏在心底。
上天怜她,她竟能嫁与他为妻。
胸腔胀得满满的,她突然很想见到他,很想很想。
“看时辰,侯爷快要散朝了吧?我们去接他。”
月桃应声,起身掀开车帘,吩咐车夫改道。随即,马车旋了一个方向,朝着另一条街道驶去。
明薇心脏砰砰直跳,无数纷繁的思绪在脑海里乱窜。为免胡思乱想,便从暗格里拿出未绣好的金色鱼袋,就着门窗缝里透进来的光,一针一线地绣起来。
“娘子,歇息会吧。大夫说了,您身子还未大好,不能太劳累。”
明薇疲惫地揉了下眼睛,头也不抬,轻盈的绣花针继续在锦缎布上蜿蜒。
“无妨。”
月桃轻叹一口气,知道劝不住,点了一支蜡烛,举到明薇手边,昏暗的光线亮堂了几分。
在马车停下来时,明薇绣好了最后一个福字,直起僵硬的腰身,手指灵巧地打了个结,拿起小剪子,将丝线剪断。
“娘子绣的这百福鱼袋,侯爷定会喜欢。”
明薇唇角上扬,甜甜笑了,颊边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丽若朝霞。
微嗔了月桃一眼:“你这丫头就会打趣我。”
她自小在老宅长大,读的书不多,仅是勉强识字。为绣这百福袋,硬是去读了许多的古籍,才找了这百个不同福字的写法。又花了半年,一遍一遍地练习,将这些福字书写流利。
才一针一线开始绣。最开始时绣的是银鱼袋,绣到一半时,萧暨白升官了,便又改换成了金色。
好在,这鱼袋终于是绣好了。
“娘子,寻常马车不能靠近官衙,我们得走路过去。”
明薇点头,将百福鱼袋拢进袖袋里,下了马车。
雪还在下,路面已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脚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行了一条街,终于到了官衙,红漆大门紧紧闭合着,门口的雪被扫得干净,又有雪花落下,沉到铺满青砖的路面上。
像是洒上了一层薄薄的白色细沙。
明薇一手撑着木制的油纸伞,一手紧箍着织锦皮毛斗篷。站在风雪里,痴痴地等着。
天色逐渐暗沉,四周空旷无人,唯有朔朔寒风在不知疲倦地吹刮着。
“娘子,天色渐晚了,侯爷应是已回去了,我们回府吧。”
明薇待要答应,红漆大门侧边的一扇小门,吱呀一声开了。明薇精神一振,这才发现,她的双脚早已冻得麻木没了知觉。
一个衣着锦绣的年轻公子从小门处出来,一眼就见到了站在墙角边的明薇。
皑皑白雪中,女子乌发雪肤,姿容秾丽。黑白分明的眸子,像浸在水中的水晶一样清澈纯净,又魅惑诱人。
年轻公子只觉眼前陡然一亮,目光在明薇身上扫了一圈,见她容色逼人,衣着却并不华贵,应是出身一般。心里不由升腾起了邪念。
“这位美貌的小娘子,可是在等郎君?”
月桃上前一步,遮住了年轻公子的视线。
“休得放肆!我家娘子,乃是安定侯夫人。”
年轻公子先是一愣,随后哈哈笑起来,轻佻的目光在明薇身上肆无忌惮地扫视。
“小娘子莫要乱说。这漠城谁不知,安定侯夫人乃是漠城第一才女。昨日我还在天鹤楼,见到她与安定候在一起。檀郎谢女,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后面那年轻公子还说了什么,明薇已听不清了。她感觉到有一股寒气自脚底直窜上背脊,脑袋一片空白,像是被雷电击中的雀鸟。
漠城第一才女,是明璃。
他们,昨日……在一起?!
因着萧暨白近来胃口不佳,明薇今晨卯时就起来了。冰天雪地里,整整花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