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寒慢慢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她,似乎无法理解她的意思:“什么?”
“你确实很可笑。”代楚神情冰冷,“一边理所当然地受着你父亲的恩惠,一边又口口声声地说恨他,你不觉得你很自相矛盾吗?”
“我……”方寒嘴巴张张合合,几次想要说什么,却又没说出来。
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代楚往下说:“你说我们一样,但是真的一样吗?你仔细想一想,你是怎么对我的?”
方寒抿起嘴唇,沉默不语。
代楚的声音很冷静,不带任何情绪:“想要我成为你的盟友,但是你所做的不是拉拢,不是争取,而是霸凌,而是侮辱,这就是你说的一样?”
越发难堪的沉默里,方寒渐渐低下了头。
代楚的笑容充满嘲弄:“方寒,别幼稚了,我们根本不一样。”
方寒的神情绷得很紧,嘴唇紧紧抿着。
代楚笑了一声,继续说:“我明知我母亲做的事情不对,可我什么都没有做,因为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如果连我也不站在她身边,她会很可怜,所以我选择做一个沉默的帮凶。我不是一个完美的受害者。”
似是没想到她接下来的话会是这个,方寒的表情一下变得错愕。
将他的变化收入眼底,代楚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可方寒,你不同。你本可做个完美受害者,但现在呢?”
少女的神情一下变得怜悯,哀伤。她说:“有谁站在你的身边,而你又站在了谁的身边?”
“我……”
这个问题似乎击中了什么,方寒的眼神从一开始的迷茫,逐渐变得清明,但很快又被升起的雾气晕染。
代楚深深看他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头也不回地进了店里。
方寒一个人在原地站了很久,才慢慢抬起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眼睛潮湿。
“哭啦?”
促狭的声音在有点远的地方响起,方寒移开手,看到站在他面前的两个人,说话的是容静丞,笑容可掬地望着他,另一个是一脸无所谓的江藻。
“小藻你快看。”容静丞拉着江藻的手腕,指着他说,“你的学生在哭哟。”
江藻无奈,他是真的受不了这个撒娇精了,洗个手还要拉着他一块,又不是高中小女生,现在尴尬了吧,撞见别人哭鼻子了。
“你不是要洗手吗?去洗啊。”江藻指着水龙头对容静丞说。
容静丞乖乖去洗手了。
水声哗啦啦的,江藻看着脸色难看的方寒,在他开口前主动说:“我什么都没看见。”
“我没哭!”方寒冷着脸说。
江藻表示同意:“是,你没哭。”
他的话在方寒听来敷衍至极,简直就是正话反说,刚才的沮丧低落情绪瞬间一扫而空,只剩下满腔的怒意。方寒的拳头紧了又紧,但看到一脸笑意望来的容静丞,他只是重重地、冷冷地哼了
一声(),转身回了店里。
容静丞刚洗完手还是湿的?(),他侧身对着江藻,没有说话,江藻就很自然地帮他的从口袋里拿出手帕。
接过手帕,容静丞慢条斯理地擦着手,问:“不安慰他吗?”
“安慰什么?”江藻反问,“这么大的人了,哭鼻子还要人安慰,他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
容静丞笑着摇摇头:“小藻你啊,真是一点都不温柔。”
江藻不以为然:“世界上并没有天经地义的温柔,是他一直以来被保护得太好,不知道这个世界,原本就是破破烂烂的。”
容静丞不紧不慢地折着手帕,随口道:“那还真是糟糕呢,对世界的认知遭到冲击,一定很不好受吧。”
他说得事不关己,江藻深深望了他一眼,眼底一抹暗色:“就算如此,也只能学会接受。”
“接受?”容静丞轻笑,神情里有漫不经心,“是我的话,我会选择毁灭。”
江藻看着他,说:“不可以。”
“好~!”容静丞乖乖答应道,像个听老师话的乖学生。
又看他一眼,江藻转身:“回去吧。”
容静丞把折好的手帕放入口袋,这才跟上他的脚步。
*
一场聚餐闹到快十点才结束,不大的店里一片狼藉,喝空的酒瓶丢得到处都是,学生们一个个喝得酩酊大醉,站都站不稳,也就个别几个情况好一点。
江藻揉揉耳朵,都已经醉得话都说不清楚了,还有人嚷着要去KTV续摊,甚至鬼哭狼嚎地唱起来,江藻听了半天,愣是没听出来唱的是什么。
让还清醒的帮忙联系了这帮醉鬼的家人,江藻一一把人送上来接的车,回到店里,还剩下五个人。
江潼喝了不少酒,靠在陆舍肩膀上,脸红红地跟他说话,说得驴头不对马嘴,叫人根本不知道他的思维活跃到哪里去了;代楚一手端着杯子,另一只手在已经吐不出东西但仍在干呕的宋妗彤背上轻轻拍打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