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的肺无法支撑他大吼一句,但一个字还是可以的:“滚!”
曹氏下意识停下。当她意识到声音来自沈二郎,有点心虚和胆怯,盖因钟子孟能盖这处房子多亏了沈二郎在京帮衬——帮钟子孟买卖货物。
沈二郎身体虚弱只管一瞬间,曹氏走近:“有为,吃啥了?”
有人撑腰在这个家里有为就是老二:“猪油渣。想吃吗?不给你吃!”
沈二郎拧眉,这话怎么那么耳熟。
沈伊人忍着笑从儿子屋里出来:“商量好了?”
曹氏也不想同不孝儿媳废话:“好了。明儿叫小薇跟秀才公和离。”省得夜长梦多。
梁家不想和离,沈伊人和钟子孟过去难免得跟赵氏起争执。沈伊人以前是个知书达礼的富家小姐,不会吵架撒泼。钟子孟嘴拙。他们夫妻二人十有八/九铩羽而归。
“明儿没空,她爹得送喜儿和二郎回门。后天,后天小薇婆婆过来。我们只管和离。秀才娶不娶茉莉跟我们无关。”
曹氏身后的老三媳妇推己及人,心说我还担心你插手给我们搅黄了呢。
老太婆曹氏:“这是我们家的事,用不着你插手。”
喜儿来劲了。
二郎见她眼珠一转,不禁扯了扯嘴角。不出所料,喜儿没叫他失望:“你跟老三一家还住我家?”
曹氏脸色骤变:“我我我——”
“我耳朵可灵了。”喜儿把碗塞有为手里,“姐姐,擦手。”冲沈伊人伸手。
沈伊人给她擦擦手,曹氏慌得后退:“你你你想干什么?郑喜儿,不要以为你傻打人就不犯法。”
“清官不断家务事。昨晚村正说的。我又不杀你。你不搬我打你。”
曹氏跑进屋里就关门。动作太快喜儿都没反应过来。喜儿睁大眼睛转向大姑姐,一脸傻样,难得不是装的。
深秋收水稻,曹氏不是腰疼就是手疼,不是手疼就是脚疼,全身病,比沈二郎严重。然而沈二郎坐在门口一个中午不挪窝,她却能跑能跳,沈伊人都自愧不如。
“姐姐,你婆母是个老无赖?”喜儿不可思议,发自肺腑感慨:“天下一等大无赖。”
曹氏打开窗吼:“傻子,你才是一等大无赖。”
喜儿过去,曹氏吓得关窗。喜儿转向钟老三和钟老二两家,两家见她面色不渝很想动手,不由自主地后退,到门外不忘提醒沈伊人后天和离。
沈伊人心累,坐在弟弟另一侧、女儿坐的板凳上:“也不知道别人家是不是这样。”
喜儿信口胡扯安慰她:“我家是。他们都打不过我。”
沈伊人听懂了,被她武力镇压下去。沈二郎一脸难以言说,走南闯北没见过这么彪的女子。统领“娘子军”建功立业、前几年去世的平阳昭公主也只是战场上英勇无比。
“二郎,你想去茅房啊?”一脸便秘。喜儿故意问。
沈二郎中的毒没入脑,竟然叫他听出言外之意:“有为,扶我过去。”
沈伊人起身。沈二郎难为情:“姐,我去茅房。”
“你还是我带大的呢。”沈伊人比弟弟足足大一轮。此话把沈二郎堵得无法反驳,只能任由她搀扶着他起来。喜儿本意捉弄他,没想到他真想去茅房。
沈二郎小半天没动也该去了。沈二郎瘦归瘦,但是他身材高大。喜儿见沈伊人吃力,大步过去。沈二郎吓得急呼:“你你站住!”
沈伊人停下:“怎么了?”
喜儿无奈地瞥他一眼,转身到他前面屈膝:“上来!”
沈伊人明白过来松开弟弟。沈二郎慌忙抓住姐姐的手臂,他不想女人抱,也不想女子背啊。倘若他真如姐夫所言,身体越来越好,日后还有何颜面走出家门。
沈伊人嫌他瞎讲究,喜儿又不是别人:“那你就憋着。”
有为捂嘴偷笑。
钟小薇被吵醒从室内出来。沈二郎不想再把曹氏吵出来,无奈地趴在喜儿背上,生无可恋地闭眼。
喜儿把他放门口就说:“好了喊我。”朝有为走去,“你舅好磨叽,一点也不丈夫。”
沈二郎想谢谢她跑去找外甥抱怨,否则他进入茅房也得憋着。
喜儿估计差不多了,撺掇有为过去看看,名曰看看他舅怎么那么慢,是不是掉茅房里了。
钟家并排两个茅房——蹲坑和坐坑,前者男人用,后者女子用。沈二郎用蹲坑怎么可能摔进去。喜儿故意的。然而包括沈二郎都没有意识到她的良苦用心。
喜儿其实也怕沈二郎看出来,那样就说明她装傻。
沈二郎出来,喜儿把他背回去,轻轻松松,不如一袋大米重。这点令喜儿很是意外:“相公,你好瘦啊,骨头硌到我了。”
“吾之过,请见谅。”沈二郎言不由衷道。
沈伊人笑着去厨房盛油,随即去薅菠菜,“喜儿,晚上用油锅炒菠菜?”
“姐姐,蒸米饭。”喜儿过去提醒,“姐姐,不要做老太婆的饭。给她吃不如喂狗。姐姐,我们养只看家狗吧。我教它咬老太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