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修再次醒来的时候, 已经是半夜了,他一转头便看到沈沉靠在床边, 似乎极为困倦,时不时的点一下头,他哑声道,“沈沉……”
沈沉听到宋修的声音, 像是骤然惊醒一样,道,“醒了?”
他的语气里透着一股自己都不易察觉的紧张。
宋修闭了闭眼睛,他腰腹疼的厉害,忍不住闷哼了一身, 额头瞬间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为什么救我, 一个亡国的太子, 理应殉国……沈沉,你不应该救我的。”宋修的声音微哑, 他转头看了眼沈沉, 笑道,“你能拦得了我一时,难道还能拦住我一世吗?”
沈沉脸色微沉,他眸光冰冷的落在了宋修的身上,沉默片刻后,道,“你可以试试,如果你死了, 你东宫所有人都得殉葬,宋修,你不是想知道我知道将军府满门抄斩的时候有多恨多痛吗?我可以让你也尝尝。”
宋修脸色骤然一边,他挣扎着翻身坐起,捂着腹部的伤,脸色苍白道,“不行!”
“朕说到做到”,沈沉扯动了一下唇角,道,“你昏迷了三日,王朝已经是覆灭,朕也已经登基称帝,你最好收起自己性子,不要惹朕生气,你已经不是东宫太子了。”
“你要我苟活于世?”宋修看着沈沉,一字一句道,“你不是一个滥杀无辜的人,将军府一事和东宫上下无关,全是我一人之过,若是你真的如此恨我,便一刀了结了我……”
“了结你?”不等宋修说完,沈沉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他嗤笑了一声,道,“你不过是个亡国太子,你的命如同草芥,怎可跟我将军府上下五十三口人命相提并论?纵然将你千刀万剐,也难消朕的心头之恨。”
他一把握住了宋修的手腕,一字一句道,“废太子殿下,你这条命,给朕好好留着,朕没让你死,你若是再敢寻死,朕就让你看看什么是血洗东宫。”
沈沉站起身,对一旁的侍卫道,“从今日起,这里不准任何人进出,一日三餐……只给他一餐便可,撤掉所有宫人。”
“不可!皇上!不可以……”蝶玉冲出来跪在了沈沉面前,她趴伏在地,道,“殿下已经受了重伤,身边不可无人照顾,求皇上开恩!求皇上恩准蝶玉照顾太子殿下……殿下真的经不起折腾了。”
沈沉转头看了眼脸色惨白的宋修,旋即道,“只准你一人,看好了他,别让他死了。”
沈沉带人离开后,偌大的东宫里的宫人都被撤了,宫门重重的锁上,严加把手,宋修听着外面的动静,无力的躺在床上。
“殿下,您何必呢?这一剑……难道您不疼吗?”蝶玉心疼的看着宋修的伤处,刚刚的动作又扯痛了伤口,鲜血缓缓浸透了绷带。
“我累了。”他睁眼看了一下,哑声道,“蝶玉,我当初做错了吗?”
蝶玉跪在地上,道,“当初殿下都是为了沈将军……为什么殿下不将当初的事实告诉沈将军?这样他就会知道殿下您的良苦用心了,殿下……”
“良苦用心?”宋修嗤笑了一声,自嘲道,“何来的良苦用心?是我接下父皇的命令,是我调兵封锁了将军府,是我下的命令,是我将他们送上刑场,满门抄斩……就算我告诉他,也不过是巧言令色的狡辩罢了。”
【666:宿主,如果您把这件事情告诉沈沉,会不会将他的仇恨值全部消除?】
【宋修:如果真的可以,我也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了。沈沉是一个自我意识很强的人,他只相信自己看到的,而他看到的就是我将他全府满门抄斩了……就算跟他说了,他也只会觉得我是为了保命而扯谎,到时候,反而不好收拾。】
【666:这个血海深仇啊,宿主,你要撑住了。】
【宋修:……我感觉你们就是在玩我。】
旧朝覆灭,新帝登基,举国同庆,皇宫里歌舞升平,宋修在东宫里都听到了,他随意披了件外袍,便往外走,蝶玉见了,连忙拿出了披风给他围上,道,“殿下身体未愈,这又已经初冬,前两日才刚过下了小雪,此时正是寒冷的时候,可不要寒气入体,又得病倒了。”
宋修将披风拿了下来,反而给蝶玉披上,他道,“不用,这东宫都被他们搬空了,恐怕这是最后一件披风了吧?”
世态炎凉,向来如此,一个废太子殿下,又有谁会放在眼里呢?
蝶玉摇摇头,道,“殿下……”她想解开披风,却被宋修按住了手,只得作罢。
宋修垂眸看了眼蝶玉手背上狰狞的伤口,眸光微沉,到底没有说话,他看着大殿的方向,道,“恐怕过几日,我连这个东宫也住不得了。”
“殿下?”蝶玉疑惑的看着宋修,只见他笑了一声,随手揉了揉蝶玉的发顶,笑道,“沈沉新帝登基,是要充实后宫的,以后这东宫也是太子居处,我一个前朝太子,怎可住在这里?”
“殿下去哪,蝶玉便跟着去哪,誓死效忠殿下。”
宋修的伤势未愈,不宜久站,他看了一会儿大殿之后,便转身往屋子里走去,却听到外面传来了敲门声,他顿了顿,蝶玉立刻道,“殿下先进去歇着吧,估计是别宫小太监敲错门了,奴婢去看看。”
宋修点点头,迈步往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