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月门里忽然转出一个人来。
那人走路很快。
他一个没收住脚,身子蹭到了珞佳凝的身侧,差点撞倒她。
周围随行的宫人们发出惊叫。
幸好馥容和安福反应极快,一前一后护住了福晋,这才保着福晋没有歪倒。
翠莺登时就急了。
那人低头看不清面容,穿的又是寻常服饰,她便上前就去怒叱:“怎的不长眼睛?走路不看路?冲撞了四福晋,要你好看!”
周围的小宫人们被骤变唬得一愣一愣的,一个个都不敢吱声。
这时候,之前一直低头含胸“没看路”的那个人,缓缓抬起头来。
看清楚对方的面容后,翠莺的脸刷地下白了,忙福身行礼:“……奴才见过大阿哥。大阿哥吉祥。”
大皇子胤褆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四弟妹身边的宫人。”
他二十多岁的年纪,容长脸细长眼。眼底微微有点乌青,面容微黑。
胤褆负手而立,眼睛余光一扫珞佳凝:“四福晋真是养了一群好奴才。是非不分便罢了,还趾高气昂得很。对着皇子,居然还敢呵斥顶撞起来了!”
最后几个人,他说得极其严厉,声音拔高,任谁听了都不寒而栗。
翠莺怕自己的莽撞拖累了福晋。所以她一直作福身的样子,没有得了大皇子的同意没敢起身。
此时她身子已经开始微微颤抖。幸好礼仪极佳,这才没有失态。
珞佳凝笑了笑:“大皇兄这话真是言重了。今日大皇兄穿了常服来,她没发现是你。再者,大皇兄刚才走路的时候撞到了我,我差点摔倒,身边奴才才会这样担心我,情绪有些失控。”
胤褆哈哈大笑,眼里却没有半点温度:“照四弟妹这么说,奴才顶撞我,倒是理所应当了?”
他指了翠莺:“我被奴才顶撞,还是我活该了?”
翠莺忙说:“奴才不敢。是奴才大意了,还请大皇子责罚!”
胤褆眸色一愣,唇角噙着笑意正要开口。
忽然间,旁边的四福晋已经冷然呵斥道:“你做事毫无章法,不仔细考虑就莽撞行事,来人啊,掌嘴二十!”
说着,珞佳凝朝安福使了个眼色,又歉然与胤褆道:“大皇兄真是对不住。我手底下的奴才行事毫无章法,倒是让大皇兄受委屈了。”
安福会意,上前走到翠莺跟前,扬手掌嘴。
他是宫里待了很久的,手上有些水平。能把巴掌扇得响亮却不会伤了根本,也不至于红肿太厉害。
清脆的巴掌声中,胤褆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他本来是想让四福晋身边的这个奴才尝一尝杖刑的。二三十棍子下去,人也就没了。
毕竟那小奴才冲撞了他,他身为皇子有理由这样做。
可是四福晋先行一步让人给她掌了嘴……
他倒是没了严惩那个小奴才的借口。
胤褆眼神冰冷,嘴角的笑意却愈发深了:“四弟妹好手段。挑了这样一个好地方和我理论。”
珞佳凝被这个人给气笑了。
珞佳凝知道大皇子心里头的不甘。
他是长子,却非嫡出。明明是皇上第一个长到成年的儿子,偏偏身份地位和机会,都远不如他那个嫡出的二弟。
二皇子胤礽是先皇后赫舍里氏的儿子。赫舍里氏与康熙帝少年夫妻感情极深,胤礽一出生就得到了康熙帝的宠爱,自小就得了皇阿玛的亲自教导。
这父子俩的情分,与康熙帝和其他儿子的情分完全不同。
是以康熙帝早早立了胤礽为太子。
其他人也就罢了。
可是大皇子全程看着这父慈子孝,心里头终究是不爽快的。
四阿哥与太子交好。大皇子遇到了身为四阿哥妻子的她,语气自然好不起来。
但,理解归理解。珞佳凝却绝不会容忍旁人就这么欺负到自己头上来。
更何况这事儿的起源就是大皇子撞到了她,害得她差点倒地。
没道理让先做错的人这样横行霸道。
眼见大皇子这样毫不遮拦地夹枪带棒,珞佳凝也直截了当地堵回去:“大哥这话可就不对了。我的奴才之所以冲撞了你,一来是你现在穿着的常服不像是主子穿的,而像是普通人穿的,她没能认出来你是位主子。二来,是你撞到了我在先,她因为护主气不过,这才与你争执起来。”
胤褆瞬间拔高了声音:“四弟妹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怎样无所谓。”珞佳凝脸色一整,肃然道:“事实就是事实,谁也歪曲不了!”
她抬手指了这里的青石板地面:“此处是皇阿玛的宫殿!此处的宫人,是皇阿玛身边的!他们不需要偏袒你我。只需要找他们其中的人问问,便可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胤褆目光森然地扫视四周。
院子里的宫人们顶着他眼神的压力,一个个把头压得更低。
她正准备与他继续理论下去,便听旁边有人高高喊了声:“给四福晋请安——”
循声望过去,便见皇上身边的梁公公恰好过来。
梁九功朝着主子们打了个千儿:“见过大皇子